簪子款式陳舊,複古,沒有複雜的圖紋,隻簪尖上,懸掛著一串翠綠寶珠。
叮當一聲落地的簪子,讓南宮煌麵色頓變,憤怒自他的麵龐上散去,隻剩下滿臉的怔忡。
那支簪子……
“滾,馬上從朕的眼前消失!”他疲憊的閉上眼,怒吼道,仿佛在多看他一眼,就會改變主意。
南宮無憂什麼話也沒說,抱著假裝昏迷的上官若愚,幽幽從地上站起,他任由那支簪子掉落在地麵,沒有去撿起來,似那是一件不值一提的物件。
在侍衛們驚愕的注視下,他一步步走出禦書房,月牙白的錦袍隨風飄蕩,不知怎的,他的背影,竟讓人生出幾分寂寥,幾分落寞。
“全給朕滾出去。”南宮煌咬牙命令道,神色陰鷙,額上一條條青筋正在瘋狂跳動。
侍衛們迅速退離房間,就連張文,此刻也不敢在裏邊多待,將房門合上後,他恭敬的站在門外,替帝王守護。
待到遠離禦書房,危機徹底解除後,上官若愚才刷地睜開眼睛,露出一抹勝利的笑容:“媽蛋!老娘就知道自己福大命大,不會有事。”
剛才真的好險,不過話說回來,狗皇帝怎麼會突然改變主意,放他們走呢?
她拍了拍南宮無憂的胸口,從他懷中跳下,穩穩的落地,“最後發生了什麼事?”
她一直在家裝昏迷,以至於沒有看清楚,之後的事。
南宮無憂淡淡道:“沒什麼。”
“怎麼可能什麼也沒發生,我明明聽到有東西落地的聲音,再說了,狗皇帝莫名其妙,幹嘛放我們走?”她不接受這種敷衍的解釋,將打破沙鍋問到底的美德,發揮到了極致,纏著南宮無憂,非得從他這兒得到答案。
“我隻是將母妃的東西,還給了他。”他眸光深沉,似深不見底的黑洞,即便是再璀璨的陽光,也難驅散他眼底的黑暗,他說得很平靜,不帶任何感情,淡泊、甚至有幾分不近人情。
“額,你母妃的東西?”他的母妃不就是難產而死的先皇後嗎?“你隨身帶著她的東西?”
“恩,據說那是他們的定情之物。”最後吐出的四個字,透著些許諷刺的意味。
他該高興嗎?那支簪子在最後,救了他一命。
還是說,他該欣慰,在父皇心裏,他的母妃,至今也有著一席之地?
可若真的是那樣,為何這麼多年來,他卻對自己置之不理?甚至於,恨不得他死去?
南宮無憂以前不懂,但現在,他也不想懂了。
“棄我心者,不可留。”寡淡的唇瓣微微吐出一句淒涼至極的話。
這一刻,他再不會對父皇有任何的期待,從此,他是君,他是臣,再無其它。
“這就對了,”上官若愚故作豪邁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臉上掛著笑,但那笑卻不太自然,帶著幾分僵硬,幾分勉強:“他沒把你當兒子,你也沒必要把他當老子,生恩,不如養恩大,更何況,狗皇帝壓根就不值得你對他抱有期待。”
她說的是心裏話,這世上,有為了孩子,願意付出所有的父母,也有為了各種各樣的理由,對親生骨肉置之不理的無情人。
親情是偉大的,但有些時候,親情又是不該被奢望的。
若去祈求一份感情,會導致自己遍體鱗傷,那樣做值得嗎?
或許她的想法太過自私,但她隻是為眼前這個男人心疼,她希望,他能多愛惜他自己一點。
話音剛落,她就被一個微涼的懷抱緊緊箍住,他的下顎抵住她的肩頭,柔順的白發拂過她的麵頰,癢癢的。
他抱得很緊,甚至讓她一度有些喘不上氣,可上官若愚卻沒有掙紮,輕輕抬起手,撫上他僵硬的背脊,輕拍著,無聲的安慰著。
“還好,我還有你。”他貪婪的嗅著自她身上飄出的淡淡體香,閉著眼,喃喃低語。
上官若愚有些心疼,纖細的手指穿梭過他柔順的白發,輕聲道:“我會在的。”
承認吧,這個男人,她是在乎的,就像是看見這個世上的另一個自己。
她會因為他,魯莽衝動,會為了他,不計後果,隻為替他出頭。
那些在心底深處紮根許久的感情,此刻,終於破土而出。
“我好像喜歡上你,怎麼辦?”她第一次順從了心裏的聲音,嘴唇一張一合,吐出了一句讓他難以置信的話。
單薄的身軀微微一僵,他鬆開手,眸光不停顫抖,似喜悅,似驚詫,似恍惚。
“喂,我就這麼一說,你那是什麼鬼樣子?”拜托,她兩輩子的第一次表白,他能給點反應嗎?
南宮無憂機械的動了動唇角,如果說上一秒,他置身無雙煉獄,那麼這一刻,他就仿佛身處在九重雲霄。
幸福來得太快,快到他竟以為自己尚在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