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回廊下的小丫頭不停地搓著手,跺著腳,哈著氣,就是希望被冷風吹的透心涼的身體能夠得到片刻的溫暖。但是,因著跺腳的聲音有些大,寂靜的房間裏輕紗羅帳下,臉色蒼白的少女,輕輕蹙著眉,眼睛瞄向了外麵。
秋香注意到自家姑娘不悅的神情,心底又心疼又氣惱。心疼自家姑娘明明應該是被眾人捧在掌心裏疼愛的明珠,卻過得像個沒名沒分的庶女;氣惱這些眼皮子淺的東西不識抬舉!
父母親不在身邊,繼祖母不喜,二房名義上捧著,實際上是捧殺。丫鬟婆子哪個不是會看人眼色的人精,今天不是飯食不可口,明天就是炭火不夠……姑娘的父母兄長在邊關守邊疆,用赫赫戰功掙下這份家業,在這個家中最高貴的就應該是自家姑娘,可是現在再看……
秋香偷偷地撩起袖角拭了拭眼角湧出的淚珠,咬著唇,懷著一腔憤恨向外走去,身後傳來仍然蒼白無力的聲音。
“秋香。”
秋香的腳像是生根了一樣,硬生生地定住,她轉過身來,一臉委屈,眼睛疼惜地看著床榻上的少女,不甘心地走到床前。心疼地叫了聲:“姑娘。”
夏雙清看著這個丫鬟滿臉不忿的表情,也不在意。心知她是在心疼自己,可是,出去把那個小丫頭訓斥一頓又能怎麼樣,這人哪都是趨炎附勢的東西,身處這個漩渦尚且自顧不暇,其他的也顧不上,能忍著就忍著。常言道“百忍成鋼”。
夏雙清對秋香伸出手,秋香趕緊握住了她的手,順著秋香的力道,夏雙清半坐起身,秋香利索地在她後背墊了柔軟的被褥。
夏雙清忍著喉嚨間的癢意,對秋香說道:“這天寒地凍的任是誰在外麵凍著都受不了,你不必跟她計較,你去跟她說,讓她回回屋暖和暖和,晚上再來當差吧。”
秋香不忿地說道:“姑娘,您就是太心軟了。”
夏雙清微微一笑,“都不容易。”
秋香望著自家姑娘麵若圓盤的臉上,流露出的脆弱,心疼不已。自從落水之後姑娘似乎不一樣了。唉……也不知道這是好還是不好?
夏雙清看著秋香轉身離去,不久又聽到她訓斥外麵的小丫鬟,搖頭苦笑。
她來到這個世界已經一個月,自從被從水裏救上來,身體一直不見好轉,纏綿床榻。唯一熟悉的人就是這個秋香和去廚房為她煎藥的紫藤,這兩個小姑娘不過是十五六了年紀,而她自己現在也不過十三四年歲。
“姑娘,藥煎好了。”紫藤蓮步輕移,端著一個小盅走進來。
門簾掀起,北風裹挾著刺骨的冷氣鑽了進來,夏雙清禁不住打了寒戰,攏了攏身上的小襖。
紫藤打開盅蓋,濃烈的中藥味撲鼻而來,夏雙清胃裏一陣接著一陣翻滾。前世裏藥片她也吃不下,長大後小小一粒藥片,她恨不得喝兩杯水才能壓下泛在舌尖的苦意。這一個月來,她的病反反複複主要原因是吃不下藥。
“姑娘,”紫藤端著青瓷小碗緩步走了過來,看著自己姑娘越皺越深的眉頭,苦大仇深地等著她手中的碗,恨不得瞪出一個窟窿來才好,不由得輕笑。
“姑娘,您忍耐著,一口氣喝完。奴婢這次放了紅糖,不苦的。”紫藤柔聲勸慰。
聽到這裏夏雙清胃裏翻湧的惡心感更厲害了。小時候她吃不下藥,祖父把藥片碾碎,放紅糖,用水攪拌,壓著她的舌頭硬生生的灌。從此她對於吃藥滿身抗拒,連著紅糖都讓她聞著有濃烈散不去的藥味,所以她從不沾紅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