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還沉浸在粉色幻想中的淩玥,猛然被這一句話拉回了現實。
抬手將她鬢邊的碎發抿到耳後,霍焰的聲音低沉而嚴肅:“我知道你不喜歡家裏人,可是你畢竟跟他們是禍福與共的。如果淩侍郎出了事,你……你要怎麼保全自己?”
淩玥默然,這道理她當然明白,無論她跟二太太等人在內宅裏再怎麼鬥,淩家一出事,她們都是拴在一條繩的一堆螞蚱。
“淩侍郎的底細我調查過了,他沒出過什麼大錯,應該不會有什麼大事,怕隻怕……”
霍焰沉默了片刻,淩玥也隱約猜到了他的意思,朝廷裏的事向來是誰也說不準,就算是淩光譽沒有過錯,若是別人有心陷害,他也難以存身。
正思量著,她的手已經落入一隻幹燥灼熱的大手,他掌心中粗礪的紋路輕輕摩擦著,讓她又溫暖又安心。
“好在你還有另一重身份,我已經跟青鹿說過了,讓她替我留心,若是有什麼消息,她會通知你的。你自己……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萬一發現有什麼不對,就立刻去西郊小院裏住著。鋪子裏你也不要多露頭,好好地……等我回來。”
這是淩玥認識霍焰這麼久,他說的最長的一段話。
絮叨嗎?墨跡嗎?可是淩玥卻一點兒都沒覺得霍焰婆婆媽媽,這麼細致的囑咐,替她思慮得這麼周到,她又怎麼能不感動呢?
“嗯……”淩玥低了頭,小聲答應著,聲音幾不可聞,“我等你回來。”
攥著她的大手情不自禁地緊了緊,帶著不舍,霍焰停頓了片刻,似乎想做些什麼,卻又硬生生止住了自己。
最後深深地看了淩玥一眼,霍焰低聲說道:“我走了。”便拉開門離開了房間。
淩玥獨自靠在牆壁上,她似乎不會移動了,滿腦子都在想霍焰,他的冷淡,他的眼眸,他涼涼的薄唇,他說的每一句話……
房間裏仿佛還有他身上獨有的男人味道,還回蕩著他低沉迷人的聲音,一層一層,如霧似幻,將她重重包圍。
望著窗外漸漸稀薄的陽光,淩玥有一種全新的、陌生的、奇妙的感覺,仿佛活了兩世的自己,再也不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仿佛她的頭頂上多了一把擎天大傘,足以為她遮蔽所有的風霜雨雪;仿佛這一生的道路,都有人與她並肩通行。
那感覺,關乎天荒地老。
……
當淩玥還沉浸在初嚐愛情的甜蜜心情時,淩光譽的心情則是苦澀無比的。
忐忑地等了這麼久,得到的是頂頭上司被撤職查辦的消息,那感覺就好像是頭頂懸著的大石頭終於掉了下來,雖然砸中的是別人,可是自己那顆心還是落不到原地。誰知道下一顆石頭要砸傷誰?
上司已經掛了,他倒台還會遠嗎?
所以這幾天,淩光譽就像是一隻熱鍋上的螞蟻,緊張地等著最新的消息。就算是善解人意的愛妾桂姨娘陪伴在側,也無法緩解他焦灼不安的心情。
一家之主心情不好,整個淩府都陷入一種沉重的氣氛,除了一直不著調的三老爺還在早出晚歸花天酒地,就是厚著臉皮賴在淩府白吃白喝的薑姨媽母子還能保持好心情了。
此刻薑姨媽正悠閑悠哉地坐在二太太身旁的椅子上,挑剔地翻檢著攢盒裏的各色糕點,時不時褒貶一番,顯得自己是多麼養尊處優。
不過二太太現在可沒情緒琢磨哪個糕點好吃,雖然淩光譽已經好一段時間沒來她這裏了,可是畢竟多年夫妻,她當然知道淩光譽在愁些什麼。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誰也飛不了,所以二太太滿腦子就是思考怎麼才能幫淩光譽一把。
她雖然隻是個內宅婦人,可是這官家女眷也是有自己的關係網的,眼下她還真有個合適的辦法,說不準就能幫上自家老公。
請薑姨媽過來,也是想讓她幫自己拿個主意。
“姐姐,芷兒也不小了,我想著要不就趁早把她的婚事定下來吧。”
正在舉著一塊花生酥評頭論足的薑姨媽聞言,微微一愣,試探著問道:“這麼說,你是有中意的人家了?”
二太太點點頭:“趙尚書家的公子是我看著長大的,的確是個不錯的孩子。再說……”
能在這個時候拉攏住工部尚書府,肯定是對淩府有好處的。
薑姨媽神色變了幾變,很快就恢複了原狀,笑道:“妹妹看中的人,那自然是不會有錯的。隻是芷兒才十四歲,妹妹難道真的舍得讓她這麼早就嫁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