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陽光正明媚,此一行難得的好風佳月。阮琅叼了一根草葉,美滋滋地躺在堆滿貨物的板車上,好不愜意。
談安跳上板車,坐在裝貨物的袋子上,踢了踢阮琅的腿:“往邊上挪一挪。有你這樣還債的麼,一路上跟個大爺似的,連一步路都不肯走。”
阮琅盤腿坐起來:“這也也怨不得我啊。我是來押鏢的,又不是腳夫,為什麼要走路。你要怪就怪陛下把天下治理的太好了,七成的強盜小偷都改行了,不然我也不至於沒活幹,日日閑得要發黴。”
談安點點頭,不錯,碰上這樣的太平盛世還真是難得。皇商談安的金算盤打得啪啪直響:“這樣啊。那我們這賬可是要重新算算。你看你走著一趟,吃喝都算我的,還要讓人拉著走,你還沒有驅趕過一次匪徒,這應當不算工錢的。這麼算下來......我看看,帶上利息四舍五入你大約往後十世都要給我押鏢啊!改天我們重新簽一下合同?”
“你......jian商。”阮琅明知他是坐地起價,卻反駁不出來。哪次與他爭辯不是不管多麼荒謬的事都被他說的頭頭是道。“得了,我認栽,反正有你求饒的時候。”
相處的久了,談安身上自帶的儒雅之氣也淡了不少,毫不客氣地踹了阮琅一腳:“少胡說八道。”
阮琅笑笑,信口吹著不成調的口哨,又懶洋洋的躺了回去。
“我說,你真不打算回朝堂了?你要混個官當當,過個三五載也就還清了,何苦在我這裏風餐露宿的。”
“不去!”阮琅重新叼了一根草在嘴裏:“我說,我不過也就花銷大了點,你也不用著急三五載就給我清算完了吧!我就在商隊裏給你押鏢,究竟要十輩子還是二十輩子還清你說了算成了吧!”
談安總是覺得以他的才華浪費在山野就太可惜了,可是明顯阮琅不那麼想。他勸了又勸,歪理掰扯了一大堆,哪一次阮琅落了下風都打岔混過去。“我不是想著朝廷有人罩著,少看一些別人的臉色嗎。”談安終究沒有再說可惜之類的話。
“你可是皇商,誰敢給你臉色看。再說了,要人撐腰,文有竹垣那半個秀才和廂易沉小舅子,武有馬千舟這一個大將軍,日後再多我一個文不成武不就的,你還是想結黨營私不成!”阮琅打趣他。
“......”談安白了他一眼,也學著他的樣子揪了一根草叼在嘴裏,愜意的靠在板車的扶手上。“要我說,我還真沒弄清楚陛下的門道。不是說何小公子會是下一任丞相麼,百官都等著看一出何小公子和馬小公子的將相和呢,這怎麼一下子就發配到地方上去了。”
阮琅咋舌:“你這是說的什麼話,我爹不是還在嗎?於情來講,陛下在怎麼不舒服,我們家老頭子好歹也是個功臣,忍到他致仕不過分吧?還有,何景玉的嶽父,據說在立過誓此生不如京城的。人家老人家就那麼一個女兒,得讓人家盡孝吧。還有,何家祖籍平盧,何古仁何古義兩位老大人也是願意回去養老的,沒有兒女盡孝可不成!”
“可是我聽說,令尊大人三個月前就已經上表請求致仕了,被陛下強行留了下來......”談安狀似無意的提了一嘴,可是就這一句話,就把前麵所有冠冕堂皇的說辭推翻了。
“......,你就不能讓我不那麼尷尬?”阮琅一臉哀怨的看著他,接著說:“我不是還有一個於理沒有說麼?”
“所以真相是什麼?”
“真相是,何景玉跟陛下密謀削蕃。地方權力太大,不好管,說不定哪天就反了。雲欽敬不就是個例子麼?他倆一合計,決定從平盧動手,搞一個推恩令。具體怎樣我自然不清楚,大抵不過是不費一兵一卒把地方的權給分了。地方上這些人不是傻子,召令一出,必須得有一個人率先站出來響應才行。平盧這塊地方是個寶地,兵強馬壯的,隻有這一塊先站出來,其他地方才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