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都在專心致誌聽琴,唯鳳傾玦和紅毛一問一答,說得熱鬧。這自然影響了眾人聽琴,黎然小心翼翼地提醒道:“紅毛,小聲點,大家要聽琴呢!”
紅毛不高興了,更大聲道:“爺就要說話。”
鳳傾玦聽到黎然的話,輕笑道:“看來黎然也喜歡淩姑娘了,不如,我將你送與她如何?相信淩姑娘待你一定極好。”
雖然離開鳳傾玦這個妖女是黎然的夙願,可當真的聽到鳳傾玦說要送走他,雖然知悉是在調侃他,但黎然心中還是生出一絲若有似無的不舒服之感。
他撇嘴說道:“奴才怕是配不上服侍淩姑娘這樣仙子一般的人。”
鳳傾玦眯眼道:“這麼說,你隻配得上服侍我,那我是妖女了?”
黎然自知說錯了話,忙擺手道:“不是!不是!凰主才不是妖女,凰主也是仙女,是奴才更願意服侍的仙女。”
鳳傾玦這才滿意地笑了笑,將手指舉在眼前,反複審視著塗滿蔻丹的指甲,越看越覺得不完美,又開始繼續修剪。
高台上,泠泠琴音錚錚流瀉,由澎湃再次轉為輕靈。就在此時,鳳傾玦清楚地聽出了淩梓墨演奏了一個錯音。
黎然跺腳歎息道:“怎麼可能,怎麼會這樣?怎麼可能出現錯音呢?”
鳳傾玦順著淩梓墨的目光望去,自然就明白了怎麼回事。
那數十個身著芍藥衣的女子混雜在人群中,若是身處人群之中,自然不易看到。但若是處在高台上,目光隨意向高台下一掃,自然很容易便能注意到。
淩梓墨想必是看到了那麼多的女子穿的和她身上的衣衫是一樣的,心神難免受些震動,所以才會彈錯了音。不過,她很快便恢複了鎮靜,琴音也趨於正常,那一個小小的錯音,不精於撫琴者,絕對聽不出來。
終於一曲而終,淩梓墨捂著嘴低低咳嗽了兩聲,兩名梳著雙丫髻的侍女忙走到高台上,為淩梓墨披了一件月白色鑲純白色狐狸毛邊的風氅。
琴音一消失,高台下的聽眾便出聲叫好,紛紛鼓掌讚歎。可見,這人群中真正懂得樂音者,也並不多。
蕭玨飲了一口酒,低低歎息道:“淩姑娘真是不同凡響啊,今年的琴音猶勝去年!比之當年的昭……”此語一出,他慌忙頓住,悠悠道:“怪不得去年一曲後,她便名列當世絲竹四大家之一啊。”
要說當世的絲竹四大家天闌國占了兩名,原本分別為皇宮中侍奉皇上的樂師季無涯,以箜篌聞名。當年的她,以撫琴聞名。而如今,她已故,這四大家之一的空缺,便由淩梓墨補上了。
鳳傾玦悠然微笑,一邊修剪著自己的指甲,一邊道:“淩姑娘的琴技確實不錯,隻不過,要名列絲竹四大家,卻不一定夠格,我就知悉,有一個人比她的琴技更高。”
蕭玨頗詫異地問道:“真的?不知是哪位?”
鳳傾玦斜睨了一眼直直盯著高台的黎然,微笑不語。
兩人說話間,忽聽得外麵傳來轟然喧鬧聲。
鳳傾玦詫異的揚眉,抬眸望向高台上。
隻見雲公子雲長歌大步向高台上的淩梓墨走去。
他身著一襲炫黑色緞袍,上麵繡著繁複的紅色紋飾,華麗猶若日出時瑰麗的霞影。墨發梳成發髻,簪著一支白玉簪。
他邪魅霸氣,優雅從容,狹長的黑眸中是一貫的煙行媚視,修薄的唇角是一貫的清淺魅惑。
他快步向淩梓墨走來,手中捧著的是一個花盆,在他身後,尾隨著六名侍從,手中也各端著一個花盆,裏麵清一色栽種的花是——牡丹。
牡丹原本開在四五月份,這個時候原本是沒有牡丹的,而偏偏他們手中捧著的是牡丹,而且正在燦然綻放。
那是七盆品種不同花色不同的牡丹,冰清玉潔的“夜光白”,嫣紅如朱的“狀元紅”,金如皇冠的“姚黃”,墨紅如夜的“青龍臥墨池”,紫色高貴的“葛巾”,翠如碧玉的“綠香球”,粉白嬌嫩的“童子麵”。
那一盆紫色的牡丹,鳳傾玦認的,正是雲長歌從昭瑰公主別院的溫泉裏偷走的那一盆,還是鳳傾玦親自端了送到雲長歌手中的。想不到雲長歌是為了送給淩梓墨。
鳳傾玦終於知曉雲長歌為何會在夜裏出現在清寧的別院了,想必就是為了偷這盆牡丹,他若是去向清寧要,清寧若是知曉他是要送給淩梓墨的,是鐵定不會給他的。
最初的嘩然後,高台下的人們又歸於默然,全都屏氣注視著台上的動靜。
如果說,上元節雲長歌放煙花示情令人震驚。那麼,今日雲長歌送牡丹除了令人震驚外還多了份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