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煞看她一眼,歎息道:“皇上還沒有要醒的樣子。究竟是為什麼,一時三刻也說不清楚。日子還長得很,你要是現在就撐不住,以後有我們哭的時候。快回去罷,這裏有太醫照顧著,哭哭啼啼地像什麼樣子。”
昭瑰公主關心情切,道:“那麼留誰在這裏伏侍著好?輪流照顧著?”
羅煞思慮片刻,已經有了主意:“誰在這裏也不好。咱們女人家本來就心意軟弱,一急起來隻會哭,一則皇上醒來若聽見了難免刺心;二則我們在,太醫們診治起來反而掣肘,倒不如各自安心待在自己宮裏等著消息。一旦皇上醒來,想見誰自然會傳召的。”
昭瑰公主眼中大有擔憂之色,見羅煞亦是憂心忡忡的樣子,終究沒有再說話。
羅煞轉身麵向眾人,嚴正了口氣道:“皇上重病昏迷,太醫囑咐了要靜靜安養。自今日起,誰也不許來顯陽殿吵擾。無論哪一宮的妃嬪宮人來請安,都得先麵見本公主,問過了太醫才能進見。各宮妃嬪更要看好自己的帝姬與皇子,稚子年幼,若驚擾了皇上,這個罪責可不是由本公主來擔當!”
羅煞見公公趨奉在身邊,猛地想起一事,吩咐道:“為皇上主治的太醫,不僅不盡心竭力,還使皇上處處勞心,使得皇上病情延誤至此,即刻命侍衛去把他殺了,以儆效尤。”
公公身子一凜,哪敢延遲片刻,立即著人去辦了。不過一盞茶功夫,回來回稟道:“回稟公主,邵太醫已經處置了。”
娟嬪挨打時還有嬪妃敢抽噎一兩聲,等聽到邵太醫的死訊,早一個個都鴉雀無聲了。
羅煞見原本如花似玉的嬪妃們一個個一臉驚弓之鳥的模樣,緩和了語氣道:“如今事是以皇上的龍體為先,誰要妨害到了皇上的聖體康健,姓邵的太醫就是個例子!”
眾人無奈,既然留下也無望,隻得唯唯答應著散了。
了結了邵太醫,羅煞心底暗暗鬆了一口氣。前頭的急風暴雨、起承轉合再多,也隻能按下心來一件一件應付。已經逼到了這一步,就隻能向前,再不能回頭了。
羅煞橫一橫心,坐上輿轎,冷然道:“回去。”
轎輿輕晃了兩下起駕,羅煞想一想,轉首吩咐竹諾:“去喚一個信得過的太醫來。”
在遇到羅煞之前,竹諾已經在皇宮中待過一段日子,自然是在宮中簡單的培養了一定自己的勢力,至少找個人也是方便的。
太醫溫欒是竹諾在皇宮中培養的人,現在羅煞需要竹諾自然是派他來。
因是羅煞的急召,溫欒一陣風似的便趕來了。
羅煞也不與他寒暄,隻由著茯苓為她浸手。宮中保養,素來愛用上好的新鮮花瓣淘澄淨了的擠了汁子浸潤雙手,為的就是讓雙手細膩白嫩。
溫欒又別出心裁把浸手用的玫瑰花汁子燒熱,兌上細細摩研了的珍珠粉,將手擱在花汁裏浸泡,等熱水變溫漸涼,再換熱過的花汁再次浸泡,就這樣換水三次,把手背、手指的關節都泡得溫暖了,最是白裏透紅、細嫩柔軟。
羅煞也不理會他,隻是換了兩次水亦不與他多話。溫欒本還靜靜候著,如此良久,不覺耳後漸漸沁出汗來。
羅煞頭也不抬,隻安靜道:“溫太醫,本公主很欣賞你弄這些伺候人的功夫,的確心思精巧。隻是本公主用人從來不在意是否隻有這些小花巧,而是看他有沒有大處著眼的功夫。”
溫欒愈加麵紅耳赤,恭聲答了句:“是”。
羅煞不覺莞爾,道:“溫太醫,這世上會答應的人多的是,本公主實在隻稀罕會做事的。有些事你若做不好,本公主大可不交給你做辦。”
溫欒深深低頭,額頭的汗珠在燭光搖紅下倒是晶瑩可愛,誠惶誠恐地道:“公主放心,微臣一定盡心竭力。”
羅煞語氣溫和,道:“你做太醫也有一段日子了,太醫院之首,是時候也該換個人當當了……”
溫欒急忙跪下道:“微臣知道公主器重微臣,邵太醫的事是微臣失職了。”
羅煞微微一笑,示意茯苓扶他起來,揚一揚臉道:“坐吧,去把今年新貢的雨前龍井衝一壺給溫太醫。”
溫欒方才坐下,聽得這一句,忙站起來道:“微臣不敢。”
羅煞笑:“衝著你的忠心,一杯雨前龍井也不值什麼。”接著話鋒一轉,微藏凜冽之氣道:“本公主接下來交代你的事,若是辦得好,那太醫院之首,如探囊取物,若是辦不好……死的不隻是我,你也是。”
溫欒躬身道:“微臣雖然不才,卻也知道盡忠職守同。公主放心,皇上未疑心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