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雨囁嚅著搖了搖頭,羅煞徐徐道:“宮裏要殺人也得有個講究,哪裏是無緣無故便要人性命的。若真要殺,多半是滅口。”羅煞看看她,故意端起茶水飲一口,這不說話的片刻給她製造一點內心的畏懼,方道:“你仔細想想,安柔公主落水時,你可看到了什麼不該看到的。”
這話本是羅煞的揣測,無根無據,又怎會落水溺死呢?這其中必定是有什麼蹊蹺。
翠雨的臉色越來越白,似乎在極力回想著什麼。
羅煞並不看她,道:“如今你家公主都已經去了,萬一你疏漏了什麼沒說,連我也保不住你。可不我是們一齊成了糊塗鬼,連死也不知死在誰手裏。”說罷唏噓不已,舉袖拭淚。
翠雨見羅煞傷心,慌忙拉住羅煞的袖子道:“奴婢知道事關重大。而且……而且奴婢看的並不真切,所以不敢胡說。”
“我也不過想心裏有個數罷了。你且說來聽。”
“奴婢……奴婢跟著公主的時候,似乎……似乎是看見有個內監的身影從旁竄過去了。因看的不真切,所以怕是奴婢自己眼花。”
羅煞點點頭:“這事沒別人知道吧?”
翠雨忙道:“奴婢不敢跟旁人提起。”
羅煞道:“那就好,你切記不可跟別人說起,要不然怕你這條命也保不住了,知道麼?”
翠雨又驚又怕,慌亂地點點頭。
羅煞和顏悅色道:“你今日也嚇得不輕,去歇會吧。叫了茯苓來陪我看著你公主就成了。”翠雨諾諾地退了出去。
羅煞燭光下映著黯淡的容顏,輕輕道:“早知道山雨欲來,不想這山雨那麼快就來了。這山雨之勢我如何獨力抵擋?”
外麵的夜色那麼沉,像是烏墨一般叫人透不過氣,連懸在室外的白宮燈也像磷火般飄忽,是鬼魂不肯瞑目的眼睛。
因為安柔公主的突然離世,氣氛就一直悶悶地,昭瑰公主和羅煞見麵也是相顧無言,又或是暗自神傷,總是提不起興致。
羅煞也將翠雨的話原封不動地跟昭瑰公主重複了一遍,昭瑰公主也是非常憤,楚晚晴害死的畢竟是她的親妹妹啊。
羅煞也因為最近這一陣子的事情,心力交瘁,身體也是不如從前,又開始斷斷續續地生病。
“柔兒已經去了,你這樣???心壞了自己身子可怎麼好?”昭瑰公主撂下手中的茶杯,充滿悲傷的眸子裏隱隱冒出水汽。
“你放心,我定會好好留著這副身子,為柔兒報仇!”羅煞將手中的藥一飲而盡,殘餘的褐色的藥液從嘴角緩緩流下。
“柔兒她還那樣小,那樣活潑,那樣的天真,她還沒有好好地看看這個世界,怎的就這樣走了?”昭瑰公主說著拿出帕子抹了抹臉上的淚水。
羅煞淡淡地開口:“若是想做狐狸,得先把尾巴藏好了。可惜,這人呀要是一得意起來,尾巴就藏不住了。”
“又豈止是她一人想做狐狸,她們個個兒巴不得都做狐狸呢,隻可惜,沒有那位的好背景!”昭瑰公主聲音轉冷:“皇後的至親,晉王的王妃,果真是威風得緊啊。”
羅煞隨手將手中的藥碗放到小桌上:“自然是威風,旁人哪有他這樣的好福氣。”
正巧羅煞宮中的茯苓捧了楚晚晴送的山參進來,驚喜道:“公主醒了!奴婢去喚太醫來。這是晉王妃送給公主補身的,王妃真關心公主,這麼好是山參真是難得……”
羅煞冷冷道:“撩下了出去。”
茯苓不明所以,昭瑰公主忙道:“你家公主身子不適要靜養,快別吵著她。”
茯苓慌忙退了下去。
羅煞厭惡地看著那盒山參道:“補身?!催命還差不多。給我扔出去。”
“不用就是了,何苦扔出去那麼顯眼。”
羅煞目光森冷可怖,恨恨道:“我羅煞如今奈何不了她,未必今生今世都奈何不了她。咱們就慢慢地算這筆賬!”
“這是還得從長計議,她膽敢在宮中這麼放肆大膽,自然是仗著她是皇後的表親,是四哥的王妃,身份貴重,有恃無恐。”昭瑰公主握住羅煞得手細聲安慰:“柔兒的死,我同你一樣,恨毒了她,但是如果不能將敵人一擊擊倒時,我們隻能忍耐。”
“你放心,我不是犯糊塗的人。”羅煞頓了頓:“文貴人那邊,你去勸勸吧,白發人送黑發人,咱們傷心她卻是比咱們傷心百倍。”
“我知道了,你自己也要多當心身子,這病斷斷續續地也不好。”昭瑰公主埋怨了一句。
兩人望著窗外明媚的春光,隱約覺得這燦爛的春光之後,有沉悶陰翳的血腥氣息向兩人卷裹而來,揮散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