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兩個人回到大帳的時候,台上已空無一人,想必是大家認為連淩梓墨都不能感動上蒼讓上蒼降雪,恐怕他們也做不到,也都不上去丟醜了。
在外麵呆的時間有些久,羅煞回到大帳就立刻命煙雲暖了一壺酒。這種天氣裏,喝一點點酒還可以驅寒。
當煙雲將酒端上來的時候,羅煞迫不及待地倒了一杯酒,仰頭一口飲下。酒剛一入腹,頓時身上泛起絲絲暖意。
酒剛喝了沒兩杯,羅煞就隱隱感覺到了醉意。
就在這個時候,安瑞公主見沒人敢上台,但走了出來道:“父皇,今日恐怕是再無人登台,不如讓讓昭蒂姐姐為我們彈奏一曲可好?昭蒂姐姐姿貌本就翩若遊龍,婉若驚鴻。人人都說舞曲並通,看過的人都稱讚昭蒂姐姐的舞蹈驚為天人,這次也合該由昭蒂姐姐來獻曲。”
在場的人都不說話,看向羅煞的目光中竟有些同情的味道。
還未等羅煞開口,昭瑰公主已經接下話茬:“舞蹈和樂曲本是兩回事,昭蒂姐姐是一舞動天下,但誰又規定舞蹈精妙,樂曲就要精通呢?”
“這樂曲,最難學習。弄好了那是驚為天人,弄不好那可是東施效顰了。”又是一位公主輕笑著開口說道。
安瑞公主笑道:“誰不知道昭蒂公主天資聰穎,這樂舞之事本就是女子皆學習的。不過如果昭蒂姐姐若是自認不如淩梓墨,咱們也不覺得奇怪。”
羅煞泛起一絲冷笑,站起身來道:“我的琴藝實在登不得大雅之堂,恐怕要貽笑大方了。”
席間一位公主諷刺地開口說道:“不能彈就算了,何必勉強呢?淩梓墨的琴藝已經登峰造極,想必如今是無人能媲美之一二了。”
“你這話倒是輕鬆。我若不彈,就是怕了淩梓墨,豈不是說本公主無能。若彈了,若引不得天降大雪,少不得又有許多閑言碎語。”
天闌帝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羅煞,道:“朕從未見過昭蒂撫過琴,今日七皇子也在,便來賞一賞吧。”
羅煞看向天闌帝,或許在天闌帝眼中羅煞隻是一枚棋子,隻是鳳帝的替代品而已。
蕭徹勾了勾唇角,唇邊的笑意卻未到達眼睛:“昭蒂公主,你隨便彈一曲即可,省得某些人巴巴地惦記著。”
“那容我去換衣服。”沒有多說些什麼,羅煞躬身便要離開。
安瑞公主冷笑道:“換衣服?可不要是尿遁才好。”
沒有理會安瑞公主的冷言冷語,羅煞快步朝大帳走去,剛進去就發現煙雲已經回來了。
見羅煞進門,煙雲連忙走上前:“公主,您回來了,你...”
“真是夠了。”羅煞冷著臉,聲音也是冷的。
煙雲看羅煞的臉色知道羅煞現在正在氣頭上,煙雲並沒有繼續這個話題,道:“祈雪還未結束,公主怎麼回來了?”
“安瑞公主發難,讓我撫琴,我是回來換衣服的。”羅煞從衣櫃中扯出出宮時帶來的衣服,簡單地將剛才發生的事敘述了一遍。
煙雲蹙著眉道:“公主倒也不是不會彈,隻是如今彈與不彈,好與不好都是騎虎難下。”
坐在桌邊,羅煞揉了揉有些發疼的太陽穴道:“他們要看的,哪裏是高超的琴藝,怕是存心想看我出醜吧。算了,替我梳妝吧。”
換好衣服,羅煞在暖煙雲的陪同下回到了祭台。
眾人隻見她身穿一襲白色曵地煙籠梅花百水裙,外罩月白緞繡海棠飛蝶氅衣,內襯蛋青色錦緞裹胸,袖口繡著精致的金線雲紋,胸前衣襟上鉤出幾絲蕾絲花邊,裙擺一層淡薄如清霧籠瀉絹紗,腰係一條金腰帶,貴氣顯露。耳旁墜著一對藍寶石耳墜,用一支白玉簪挽住烏黑的秀發,盤成精致的柳葉簪,顯得清新美麗、優雅高貴、氣若幽蘭。
煙雲知道羅煞素來畏寒,所以臨出門之前特意帶了一件狐皮大氅出來。
羅煞先是淡淡地掃了一眼坐在帷帳中的幾人,然後一言不發地登上了高台。在高台之上俯瞰,對上了蕭徹充滿鼓勵的雙眸。
羅煞輕輕一笑,微微低首,斂去那雙瀲灩的眸,半抱弦琴,珠圓玉潤的十個指頭扶上琴弦,並未見如何動作卻是響起了錚錚之音。
然而忽然便是一記脆生生的琴音,仿如曲水流觴泠泠而出,又如珠落玉盤清冷已極。羅煞妃色的唇角略略抿緊,神情專注,雲袖下的十指早已翻飛如羽,讓人眼花繚亂。
沒有人說話,頓時隻有琴聲。那琴聲由低向上揚起,如絲絲縷縷的百合香漸漸生發,繞上雲霄,不便多時便與扶搖的青雲一同散去了。然而下一刻,又仿佛有金烏飛鳥從九天上直衝而下,卷著一身的焰色落入人間。那大開大合、如切如磋的錚錚之音帶的眾人心潮澎湃,而撫琴的羅煞,卻似乎是八風不動,仍是水波不驚的臉色。
琴音急轉直下,猶如山間瀑布。這個時候整個樂曲的曲風都發生了變化,琴聲錚錚,卻是流露出一股悲傷的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