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一切春意盎然的美景皆入不了羅煞的眼,隻是心情極為煩躁,內心更是五味參雜。
也許是因為聽謹姑姑說起那個人,是因為皇上對自己母親那經久不息的愛戀與疼惜?
自己的母親與皇後不一樣,皇後在皇上還是位不起眼的皇子時嫁與他為妾,皇後是一代巾幗女子,為他除去太子,終助之登上帝位。隻是皇上對於皇後的感情與對她母親的感情不一樣,之於皇後是敬重,之於自己母親才是愛情。
“後宮佳麗三千人,三千寵愛在一身”用在自己母親身上一點也不為過,她奪去了皇上全部的愛戀。高台五宮的妃嬪們凝目鳳凰樓,期待著皇上回宮能來自己的暖閣同坐,可是皇上隻到“鳳棲宮”,哪怕自己的母親已經成為了別人的妻子,已經懷了別人的孩子。羅煞甚至可以想象得到,自己母親去世的時候,皇上登時如五雷轟頂,慟哭失聲,身離宮院,獨居禦幄,朝夕悲痛。
此後更是廢去後宮三妃之位,這二十年間也未再立任何一位妃,可見自己母親在皇上心中的地位至今仍然無人可以比擬。後來也僅僅是因為雪妃長得酷似自己母親才得以立妃。也許,這才是真正的愛情,就算皇上身邊的女人無數,他的心卻僅係一人之上。在羅煞看來,自己母親是何其幸運,能擁有這位掌控天下的皇帝那顆完整的心。
當羅煞收回思緒時,才發現自己早已步出江鈴宮,隻見周圍樹木青蔥,鬱鬱蔥蔥,蔓藤翠綠,纏繞低垂,隨風飄動。
陌生的環境,滿目荊榛,寂寥無人,隻有一湖碧綠的春水在陽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羅煞單手拂過隨風漫舞的柳條想著昨夜的刺客,他到底是誰呢?竟敢隻身夜探東宮,目的何在?
“昨夜,那位刺客是你救的?”一個略嫌清冷的聲音從旁邊響起,羅煞由於想得太出神,居然都沒發現有人靠近。
此刻的寧靜突然被人打擾,羅煞心裏很不舒服,側目瞧著離她隻有幾步之遙的男子。紫綢金線蟒袍,嵌寶紫金冠,青玉扳指,往她旁邊一站,長身玉立,氣質凜然,英姿颯爽,宛如玉樹臨風。
“是。”羅煞不禁看得有些發呆,片刻才很老實地點了點頭,低聲道。
“昨夜若是太子硬要進屋搜捕,現在的你已經被關在天牢內等候處決了,你處事為何如此不冷靜?”蕭徹的話雖然是擔憂之語,但從他的臉上卻絲毫找不到擔憂之色,依舊不變溫潤的淡笑,每每看見還是會令人迷惑,隻因他笑得再好眼中卻不見一絲笑意。
羅煞不語,靜靜地回首望著湖麵,隨手將手中的柳條折斷後擲入湖中。平靜無波的湖麵上泛起漣漪,一圈又一圈,朝更遠更深處蔓延。
蕭徹朝羅煞走近幾步,並肩與羅煞立於岸邊,遙望那紛飛的柳絮,如雪般飄落在兩人發絲間,飄落在粼粼湖麵上。望著水中的倒影,竟是如此和諧匹配,羅煞不禁笑出了聲。
“你還有心情笑!”他的口氣中似乎有些無奈:“讀過書的你和沒讀過書的你,竟然沒有多大差別,還是這般模樣。”
羅煞一怔,立刻斂起笑容,側首望著他後退一步,盯著依舊溫然的他,沉默許久才說話:“為何要我選妃,難道你想讓我登上太子妃之位?”羅煞很迷惘,因為她現在感覺蕭徹總讓她看不透,摸不清。
但是蕭徹並沒有說話,依舊將目光拉遠拉長,縹緲地望著遠方的天際,若有所思。
“蕭徹!”羅煞忍不住朝他吼了一聲,她最討厭的就是受人控製,尤其是受他的控製。
“等到時機成熟,你會明白我的用意。這十日,你一定不可再輕舉妄動。”他的笑意更深了,揚手輕撫過羅煞額前被風吹亂的發絲。
羅煞身體一僵,片刻間的怔忪,回過神後,連連倒退好幾步。驚異他的舉動,但是使羅煞更驚訝的還是他看她的眼神,那仿佛是看獵物般的邪惡淡笑。
不可否認,羅煞心裏還是有些怕他的。因為他是羅煞所見過的所有人中最能隱藏情緒讓她看不透的男子,更駭人的是他有連羅煞都自歎不如的駭世聰慧,他才二十不到就可以將一切掌握在手中,或許他若當上皇帝會讓天闌走向昌盛的顛峰吧,羅煞一直是這樣想的。
“我走了。”羅煞突然莫名地一陣心慌,倉皇地說了一句便離開了。
蕭徹,在諸位皇子中最為沉默寡言不與人深交。宮內人人都說他放蕩不問朝政,隻有羅煞知道,這一切都是他營造的假象,對於朝廷,蕭徹比誰都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