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前,梁國老國君將唯一的女兒梁平貞養在南境會稽山,請了德高望重的師傅傳道解惑。就在平貞長到十四歲時,梁國新君即位,親自帶了一行人,在冬日大雪的日子,來到會稽山接長公主回宮。
暖閣裏,炭爐煮酒,餘煙嫋嫋。
“夫子,許久未見,身子可好些了?”梁國新君梁明則作揖,屏退左右,問道,“聽聞數月前夫子被猛獸所傷,明則一直想來瞧瞧夫子,奈何宮中瑣事繁多,實在無法脫身,望夫子見諒。”
“多謝大王掛念,已經痊愈了。”邢夫子笑回,又對一旁的仆人道:“去西廂請長公主過來,今日不必讀書。”
“縱觀當今局勢,於梁國不利,父王辭世前曾囑咐我來此接貞妹回去,想來是和此有關?”現下隻剩梁王與邢夫子二人,梁王不必遮掩。
邢夫子撫了一撫白須,“確實。如今天下四分五裂,戰火不斷,亂世中誰都想成為一統天下的霸主。衛國衛之恭即位三載,已相繼吞並婁、祁兩國,實力不容小覷。我梁國領土遼闊,隻是近年天降旱災,若是此時參戰,恐凶多吉少。”
“這正是明則所慮之處。眼下梁國鬧饑荒,百姓已苦不堪言,此時與別國交戰,且不說難以征兵,國庫空虛,糧草亦難解決。”
“長公主殿下或能解梁國困境。”
“明則不解,貞妹畢竟是女兒家,戰場上如何和男子相比,況且衛國新君戰術上極陰險,我不能讓她冒險。夫子可還有其它良策?”
“大王先莫急,衛之恭戰場驍勇,我們可避其鋒芒而攻其裏。衛國近年四處掠奪城池,樹敵無數,此時梁國主動與之交好,於梁國可休憩整頓,而於衛國多一個盟友總好過於多一個敵人。況且我梁國若無天災,也是能與衛國一較高低。”
“那依夫子的意思是?”
“長公主殿下去衛國和親,是為上上策。長公主雖為女子,才華不遜男兒,可擔此大任。”
語罷,梁國長公主梁平貞入內,盈盈一拜:“平貞見過夫子、見過王兄。”
“貞妹,近日裏可好?讀書可是辛苦了?”梁明則關切詢問,上前把平貞仔細瞧個遍,對這個唯一的妹妹很是關心。
“平貞自小跟隨夫子,哪裏就嬌貴了。”平貞笑說。
“長公主,你來會稽山已經十四載,如今也該回去了。”邢夫子有些不舍,畢竟十四載的朝夕相處,早已將平貞視為己出,但昔日梁國老國君送長公主來此,就是為了讓她得以匡扶梁國。
平貞臉上的笑容漸漸僵住,她早知會有離開會稽山的一天,隻是她一直希望這一天不要這麼快。尚在繈褓時她就來到會稽山,百裏哥哥昨日說,自她來後他看過白雪皚皚整十四次,她想如果一直留在這裏多好,有百裏哥哥陪著她讀書、陪她去山穀看桃花,想來也是一件幸福的事。不過,人都是有身不由己的時候。
此時梁明則臉色有些難堪,他七尺男兒,一國之君,如今卻需要胞妹和親為自己解除困境。
平貞看出來梁明則的難言之隱,她拿出半塊玉佩遞上前:“早年父王將一枚玉佩分成兩半,賜王兄與我各半枚,告誡說,我們兄妹就如同這枚玉佩,合起來才堅不可摧。此時梁國有難,王兄在前朝鞠躬盡瘁,臣妹哪有偷閑在這山野之中的道理。”
“貞妹,若是要你舍棄自己的幸福呢?”
平貞愕然。
“與衛國和親,可給我梁國時間治理內患。如今衛國獨大,要是能夠裏應外合,我梁國還能成就一番統一天下的大業。”
“如此,臣妹定當竭力。”一字一句,斬釘截鐵,容不得猶豫。
……
平貞公主回到梁國都城渝州,一年後,以和親的形式嫁給衛國君,以表衛國與梁國從此結百年之好。
一時間,消息傳遍各國,成為一大話題。
有人說,梁國畏懼,才以聯姻的方式討好衛國,想那梁國公主,姿色過人,之前被梁國老國君當成寶貝一樣寵著,還為她請了梁國極富盛名的夫子授業,如今卻淪為兩國邦交的工具,委實可惜。
也有人說,梁國此時和親,定有所謀。
若問謀什麼,卻沒人說出個所以然,畢竟衛國大王衛之恭年少成才,戰場上是個令敵軍聞風喪膽的人物,也不是虛名。
由此,大多數人更相信前者才是真正和親的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