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時。
一布衫方臉中年癱軟在地上,抬頭仰望著不遠處的一襲黑衣。瑟瑟發抖:“饒了我,饒了我吧…”
他的臉上有一道疤,映襯的整個看起來凶神惡煞。
符合這氣質,應該昂首挺胸,胡作非為的。現而縮手縮腳,低聲下氣。
如此落差,表現出來不免讓人覺得有些虛偽,裝的成分更大些。
黑衣所在之地傳來一聲冷笑,然後,又沒了聲響。
布衫中年未解其意,絲毫不敢懈怠,抬起右手,豎起三指,對天發誓:“我保證,這件事你知我知他知,天知地知,絕不會有第四個人知道。我一定會守口如瓶的。”
黑衣輕蔑一笑:“守口如瓶?我很好奇,你對多少人說過這句話?可信度多少呢?”
布衫中年一怔,一顆汗珠由右側發間冒出,沿臉龐滾落下來。
他拿衣袖胡亂的猛擦一下,擠出一個笑容:“我也可以更名換姓,遠走他鄉,到一個沒有人認識我的地方去,永遠不回來。求求你,求求你放過我。”
黑衣眼神複雜的搖了搖頭,對向一直站在自己身邊,低著頭,沉默不語的執劍少年。
他似乎暗示了他什麼,那少年開口:“你還有什麼想說的,一並說了吧。”
布衫中年惶恐不安:“什麼意思?”
黑暗籠罩大地,四處一片靜謐,連知了都沉默了。
街道上,一貧如洗,空空如也。
這個時間,人們應該都沉浸在甜甜的睡夢中了吧?!
前一秒鍾,我們目之所及,還有三人清醒,現下卻隻剩兩個人了。
少年望著地上那具冰冷的屍體,微微蹙了下眉,旋即恢複正色:“他都在我們手上了,插翅難逃,多活一刻又有何妨呢?多少讓人家說個遺言嘛。這麼心急殺他幹什麼?對我們來說…”
黑衣打斷:“夠了。你哪來的這麼多話。”
少年回答:“我隻是覺得他死的不明不白,怪憋屈的。”
黑衣嗤笑,不屑於顧:“憋屈?哪裏憋屈了?人,從出生的那一刻開始,就注定了死亡。既然橫豎都是一死,早點晚點又有什麼區別呢?”
少年心覺他強詞奪理,口頭卻無話反駁。
這是不爭的事實——人來世上,倒計時起。每個人最終的歸宿都是身入黃土,化作白骨。
但是,他決定了為布衫中年出頭,又怎麼能如此輕易善罷甘休?
沉吟半晌,終於吐出來四個字:“強,詞,奪,理!”
一字一頓,一字一停。
黑衣突然嚴肅:“申屠。”
申屠,正是少年的名字。
這個名字,已經很久沒有被黑衣提起了,久到申屠常常有這樣一種錯覺——黑衣忘記了自己的姓名。
近來,黑衣同他講話時,通常直抒胸臆,要麼眼神示意。喚其名情況,少之又少,屈指可數。
因此,那姓名一出,少年怔了一怔,臉上一閃而過一抹迷茫不措。
隻道,剛剛回過些神兒來,又一個不可能發生了。
比剛剛那個更震動人心。
前無先例可循,應當也後無來者吧。
黑衣道:“我這個樣子可怕嗎?”
這以前從來沒有過的,“不恥下問。”。
他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這樣問,他認識他少說也有七八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