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明天你就要去你父母那裏了,早點睡啊。”老婦人從門口探出身來,帶著皺紋的臉上掛滿了慈祥。
“知道了,奶奶,你也早點睡吧。”蘇七在被窩中翻了翻,慵懶的聲音透著無盡的倦意。奶奶歎了口氣,就將破舊木門帶上了,拖著酸痛的身體進入了睡房。聽到隔壁的熄燈聲,蘇七木然睜開了雙眼。
無奈的感覺傳遍全身,蘇七隻感覺心髒抽痛。明天嗎?這麼快,別人去父母那裏是滿心歡喜,可到了她蘇七身上,卻隻有滿滿的惶恐。
曾經無數次,她都想爆發,可話到了嘴邊,她又收回去了。蘇七想到了奶奶,若不是靠著蘇七父母每年寄回那少得可憐的生活費,老家的生活也維持不下去的。父母心狠,尤其是母親,明明到了信仰馬哲,崇尚科學的年代,可她的思想依舊停留在上個世紀。
更可悲的是,她隻有麻木和迂腐,上世紀婦女的賢良,她卻毫無半分。對待家中有錢長輩,就開啟阿諛奉承模式,麵對奶奶,卻總是黑著臉,甚至謾罵。軟弱的父親手中沒有錢,任何事都聽老婆的話,即使老婆罵的對象是自己的生身母親,他也無動於衷。
哀默大於心死,蘇七想起鄰居小妹聽說她要去父母那裏,投來的眼光中盡是羨慕。嗬,羨慕?有時候,真的隻有自己才是自己最好的知己。
人間不值,可她還有奶奶,便是念及此,她也不得不去父母那裏。一行淚緩緩劃過她的臉頰,豆大的淚珠燙著她的臉,滾入發間,卻刺入了她的心裏。
星火點點,把鄉村沾染,黝黑的天空被無序切割成碎片,而此時,人心升起了,一場場心塞夢境在夜裏鋪陳開來,蘇七緩緩抽噎著,無盡的黑暗遮住了她眼眶的紅腫,蘇七意識逐漸模糊,緩緩進入夢鄉。
黑夜氣氛低沉,不知從誰口中傳來細細囈語,不知誰又勾起了思戀,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小七,快起床,一會兒趕不上車就不好了。”蘇七在這搖晃的震動中困難的睜開了紅腫的雙眼,意識慢慢回來後,她頓然起身。“小七,奶奶把飯做好了,你快出來吃。”說完奶奶就急忙進入廚房,揭開鍋蓋,為蘇七盛飯端菜。磚房很小,透過木門縫隙蘇七都能看著奶奶忙碌的動作,她扯了扯嘴角,深吸了一口氣,開始準備了起來。
黑暗未退,甚至月亮都還掛在樹枝上,時候尚早,蘇七心酸地想著,估計奶奶又是徹夜難眠吧,因為貧窮,奶奶學會了“理財”,因為愛著蘇七,奶奶學會了忍耐和微笑。而蘇七呢,她就像隻刺蝟,緊緊地關閉著心門,時光沒有教會她任何東西,卻教會了她不要輕易地去相信一個人;可是,一個讓人容易相信的人最讓人膜拜的地方偏偏就在於它的不可信……
蘇七坐在客運車上,望著窗外移動的景物,視線越來越模糊,不過離別片刻,她就感覺事情發生在上個世紀。離別時奶奶泛紅的眸子,撕裂著蘇七心上的傷疤,讓她淚流滿麵,泣不成聲。
“同學,你怎麼了?”坐在她身旁的女子關切的聞到,向她遞過紙巾。蘇七搖搖頭,說:“我沒事,我……我隻是,想家了”女子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她想家了,可她的歸途卻又不是她的家,感傷的淚水墜入她的心中,窒息般的難過快要壓的她喘不過氣來……
奶奶,我想你了,我真的離開我的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