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清若無比佩服丘家相公的口味,怎麼能每天忍受清曼這把聲音,或許各有所愛。
沒等清若開口,清曼扭著窈窕婀娜的身姿走過來,坐在桌子上主動拿起杯子,啜了一口,忍不住感慨,“這夥計就是個看眼色的,我跟你姐夫來了這麼多次,可從不見他拿這麼好的龍井上來。”夏末見她這麼沒禮貌,正發火,清曼忽然驚呼起來,“誒呀,瞧我這習慣,見著好茶總忘神,竟然把妹妹的茶給喝了。”衝夏末看了一眼,“你去叫夥計再上一杯。”
即便是殷時清若也從不曾這般口氣對她說話,夏末被清曼的口氣弄得火冒三丈。
清若低頭輕咳,借以掩飾臉上僵掉的表情,又衝夏末搖了搖頭,示意她去吩咐店小二再上一杯。“真巧啊,在這裏遇見楊姨娘。”每次看到清曼,她都覺得沒有好事發生。
聽到清若這麼一說,清曼的臉色立刻沉下來,神色變得有些哀怨,“先前在丘家,你避嫌,要跟我劃清關係倒也罷了,如今就你我,若妹妹非得這麼生分嗎?”
清若幾乎要嘔血,她跟她壓根就沒不熟稔,哪來的生分!
“若說要避嫌,我想丘少奶奶的周年忌辰還沒過吧,您這麼大紅大紫的打扮怕是不大好。”清若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心道,一個能在自己發妻期孝內勾搭良家婦女的男人,跟一個在女主人期孝內穿紅戴紫,還跑茶樓的女人,果然是絕配,奇葩的絕配。
清曼噎了一下,蠕蠕道:“我、我是來采辦年貨的。”
“丘家都沒下人了嗎?怎麼會需要您來采辦,還是說丘少爺的意思。這也太過分了,好歹您也是一個姨娘,怎麼可以讓您做這種事。”清若說得義憤填膺,清曼卻被她一口一個“姨娘”說得麵紅耳熱。
“夠了,我知道你瞧不起我身份,可我終究你叔伯姐姐!”清曼怒聲,總算恢複了正常腔調。“你說我戴孝不能進殷家,可我遞了無數個帖子,讓你出來見一麵都不肯。如今倒是見著了,你卻用這種口氣對我,若是我哪裏錯了,你直說便可,難道非得用這般話語來折磨你才開心嗎!誰不樂意嫁作正頭太太,我沒你這般福氣,難得受你白眼不成。”
清曼說著自己也覺得委屈,眼淚在眼眶了滾了幾下,咬著嘴唇,梨花帶淚的模樣確實使人心疼。
隻可惜她並非男子,所以心疼不起。
清若支著下巴,看著清曼側臉拭淚,忽然發現她臉上厚厚的白粉跟脖子的顏色差異相當,眼睛渾濁略有疲態。清曼不過比她大三歲,應是青春好年華的時候,卻看著猶如二十好幾的婦人一般。
想著清曼在丘家或許真的活得不如意,至少攤上這麼一個丈夫,決不能說幸福。想著,口氣也軟化許多,“那好,堂姐找我有事嗎?”
聽到清若鬆口,清曼也已經平複了方才的激動,整了整頭發衣衫,想了一下道:“我知若妹妹對我阿爹阿姆多有誤會,可到底我阿爹也是大伯的親弟弟。當初他們也是不得已才丟下阿公離開,若他們真有能力贍養,也不會讓阿公老人家難過。如今大伯交上好運,聽說昭哥兒也乖巧伶俐,如妹妹嫁得如意郎君,若妹妹更是富貴榮華。”
“多謝堂姐誇獎,這不過是好人有好報而已。”清若聽她的讚美,不雅地打了個哈欠,表示沒興趣。“堂姐要沒什麼事,不如早些去采辦年貨,晚歸了怕會被家裏人說吧。”
清曼咬了咬牙,峰回路轉,單刀直入:“既然若妹妹說好人有好報,那不妨懇請若妹妹做一回好人。我阿爹阿姆如今身無著落,阿貴被人冤枉下獄後,也是一頹不振。若妹妹夫家如今富貴,留一處容他們三人想來也不難吧。”
清若的哈欠打到一半,忽然冷笑起來,“堂姐倒是好打算,丘家也有莊子,怎麼不讓他們去丘家幫忙。”
“這、能一樣嗎?到底是親家。”清曼麵露難色。
清若點點頭,“堂姐的意思是,我隻要給個地方讓他們幹活吃飯就是了,哪怕去做粗重粗鄙的活?”
清曼一驚,連忙道:“自然不行,他們好歹是你叔叔嬸嬸。”
清若瞥了清曼一眼,看她心虛的模樣,不覺笑道:“堂姐,你的如意算盤不要打得太滿。要想來殷家幹活,也可以,但他們就隻能是來幫傭,與我無關。”看清曼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她繼續道:“若要是來殷家當大爺,做親戚,那不好意思,恕不招待!我從沒有一個這麼恬不知恥的叔叔!”
“你!”清曼被說得怒不可言。
清若望了一下窗外,正好看到車夫阿昌急匆匆跑回來,於是站起身,走向門口,忽然在在門口停了下來,對清曼說道:“堂姐,出了這門我就不再這麼稱呼你了。我最後勸你一句,做人要有良心,想想這麼多年來,你們家做了多少虧心事,彌補過沒有,愧疚過沒有。我做不來壞人,但也不是好人,要我做聖母去包容他們,不如早些回去洗洗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