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殷奇也犯了大錯,但這麼做,讓人不免覺得在殷稷山心目中,殷奇跟那些下人也不二般對待。
施姨娘如今是一刻都不離開殷稷山,清若進門時看到她換了一件嶄新的藏青色繡喜鵲登梅的襖裙,臉色跟秦氏一樣憔悴,但是卻完全是不同性質。一個苦思惆悵失魂落魄,一個雖說臉帶倦意,但隱約似有喜悅的紅暈。
清若被夏末攙扶著邁進門,掃了眾人一眼,忽然感覺這場麵跟她剛進門,奉公婆茶時極為相像。隻不過眾人臉色各異,殷樂樂眼睛一直亂轉,也不知在想些什麼,殷琛一如既往地保持著燦爛的微笑。讓清若不免有些納悶,說是你性格樂觀開朗吧,你親哥哥馬上要被你親爹打罵,這個時候露出這種笑容未免有些太諷刺了。
不過沒容她多想,另一個笑容燦爛的人映入她眼簾,衛崢跟殷時隔了一個位置,見到她進來,不停對她擠眉弄眼。
“清若見過爹、見過太太。”清若優雅地走上前,給殷稷山和秦氏行了個禮。秦氏心裏真憋屈,看著她穿戴得這般光鮮亮麗,心裏更難受了,索性轉開頭不去看她。
殷稷山朝她點了點頭,清若才走回殷時身邊的位置坐下,衛崢立刻湊過來,細聲道:“你來晚了,剛剛戲剛落幕。”
清若眉頭一皺,不解地望向殷時,他挪了身子,朝清若的位置靠了過來,輕聲道:“沒什麼,處置了幾個下人而已。”
“沒死都算命大,居然說沒什麼!”衛崢嘀咕了一聲,卻被殷時凶惡的瞪了一眼後,選擇閉嘴。他很清楚,之所以殷家的家事能有他這個外人在場,單純就是因為殷稷山這回都是狠下家法。就剛剛拖下去杖責那些人,作為一個人大夫,他無法袖手旁觀,但他心裏很清楚這裏是殷家,而那些人完全是罪有應得。
所有幫殷奇出主意的人一個不留地被揪出來,哪怕裏麵許多都是秦氏的陪房。秦氏看著桌子上拿疊“罪證”,除了默默轉開頭,也不能說什麼。
“好了,該打的打,該攆的攆,該算總賬的時候了。”殷稷山的聲音顯然比昨夜鏗鏘有力多了,拳頭打在桌子上,那葫蘆藤青花瓷杯被震得響了一聲。“把那個畜生給我拉出來!”
清若正低頭玩指甲,被殷稷山這句話逗得險些笑出聲,要是殷奇是畜生,那這家子,不對,那她不就嫁給小畜生了。清若連忙回神,剛好對上殷時探尋的目光,她皮笑肉不笑地搖了搖頭。這時,殷奇被人從小黑屋帶了出來,他還沒出聲,秦氏就已經撲過去痛哭。
“我的兒啊,你怎麼折騰成這樣了,我可憐的兒啊。”秦氏努力地用哭喊想要幹擾殷稷山的情緒。
人又還沒死,哭得這麼喪氣,這擺明就是在觸黴頭嘛!清若偷偷歎息,輕輕滴搖了搖頭。
“太太,他不過是關了一夜而已,你要是這麼哭,外人聽了還以為咱家死人了呢!”殷時嗤笑了一聲。
秦氏狠狠地扭過頭,瞪了殷時一眼,心裏早將他罵得極臭,奈何她如今又不能再反口咬定他謀財害命,隻得暗暗咬緊牙。心裏想著若不是今早被他捷足先登,在殷稷山麵前告狀,殷稷山也定然不會忽然想要下此狠手。
其實,秦氏確實冤枉殷時了,他之所以這麼早出門,單純是想帶著衛崢去給殷稷山看病。
哪知道去的時候,正看見殷稷山捧著管事聯名的帖子,裏麵字字句句說得那個情真意切、痛心疾首,隻差殷奇來個現場版的捶胸頓足。但帖子上的內容是真是假,殷稷山心裏清楚,也正因為清楚才氣得發抖。正好秦氏又及時趕到,二話不說,便開始哭訴起來,把殷稷山擾得心煩意燥,拍桌子喊著開律暉堂清理門戶,秦氏這才收了聲。
“你、這個狼心狗肺的,你就非得害死你大哥,你才滿意嗎!”秦氏知道若殷稷山動手,必定是重罰,不說殷奇自幼嬌生慣養,隻怕不止皮肉之痛這麼簡單。
“太太,狼心狗肺的不是我,企圖謀害爹的性命,奪取家產,還誣陷我的人才叫狼心狗肺!”殷時說得輕巧,忽然笑了一下,“太太,您應該也是知情的吧,怎麼沒阻止呢?”
被殷時這麼一說,秦氏頓時刷白了臉,一口氣險些沒提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