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如拉著她到一邊坐,不滿地說道:“阿姐真是的,偷偷跑出去玩也不同跟我說一聲,好歹也帶上我,要罵一起罵。”見蔡氏拿來藥膏給清若擦手,這才發現她手中的傷,“阿姐怎麼受傷了,誰弄的。”
“不礙事。”清若有些感動,清如再怎麼嘮叨總是第一個關心她。
“清若表姐還好,我姐可是被阿嬤訓了一頓,禁足十天。”桐月嗲聲嗲氣地說。
清如急忙反駁,“什麼還好,我阿姐可是被打了。”
“表姐做錯就該被打,我姐是被連累的。”桐月揚起包子似的小臉蛋,不滿寫在臉上,瞪圓了眼睛跟清如對峙。葭月隻是打量了她們一眼,又看了看蔡氏,然後難得不出聲。
“好了,都別爭了,讓阿嬤聽到仔細你們也下水。清若要不要去睡一下,要是不困就和妹妹幾個一起打絡子。”蔡氏聲音很輕,就是嚴肅起來說話也是極溫柔的。
清若不想跟他們爭辯,拉了拉清如,領了一些線團坐到另外一邊打絡子。難得一日的清淨,小姐妹幾個也知趣得沒敢大聲玩鬧,隻有南呂偶爾跑過來打亂,滑稽得引得小姐妹幾個歡心一笑,一個下午時間就過去了。蔡氏去做飯的時候才放她們到天井去玩,清若想去看孔安寧,讓蔡氏給攔住了。
晚餐時間依舊是孔安寧陪祖老太太在房裏吃,餐桌上的氣氛融洽得好似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待到請安就寢前,孔老太太才出聲:“清若,往後你跟荷月一塊睡,你小姨睡相不好,昨晚把你凍出風寒來了,讓你大妗給熬碗薑湯喝了再睡。”
清若輕聲唱喏,也不反駁,隻是荷月嘴巴努了努,好似不樂意,終究還是沒說出口。
荷月睡得比清若晚,卻起得比她早,但總在她睡夢恍惚間看見床邊有個人影借著光在繡東西。她喚過一次,荷月嚇得連忙把等吹熄然後睡覺,之後再有看到,清若就沒再開聲了。過了十歲,小姑娘都漸漸開始有了少女的身段,即是沒有,也有了少女的情懷,她還有一年,待這年過了,大概也得開始尋思以後的路了。
連著兩日,清若都沒再看到孔安寧的影子,正納悶在這麼點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院子裏一個大活人竟然能毫無痕跡地消失兩天時,孔安寧笑眯眯地出現。依舊是那燦爛的笑臉,但清若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
“傻丫頭,看什麼呢,要不要隨我出門去?”孔安寧伸了伸懶腰,能出房門的感覺真好。
“可以嗎?”清若大喜,兩日的沉悶氣氛讓她也變得很壓抑。
“為什麼不可以,我們就去霓繡坊送個東西,一下子就回來,阿姆都知道的。”孔安寧回屋捧了一個大包袱,去給孔老太天和祖老太太請安,然後帶著清若光明正大地踏出家門。
清若有些興奮,像是出了籠子的鳥,跟在孔安寧身邊問東問西,“小姨,你最近躲在房間裏做什麼?”
“跟小嫂一起看賬本。”難得見清若也有這麼孩子氣的一麵,孔安寧也被感染了笑容。
“賬本?家裏有開店嗎?”清若一頭霧水。
“沒有店鋪就不能有賬本嗎?一個家那麼多人,每個人都有三餐四季,還有日常突發,零零碎碎的賬目算起來比店鋪還多。家裏沒店鋪,但是有幾塊田,租給別人,每季都要收租,這也是賬目。”孔安寧細細說道,把清若聽得目瞪口呆,“你還小,待你過了十一二歲,你阿姆也會教你看賬目的。”
“我家沒有什麼賬目,知海堂都有我阿爹和叔叔們在管。”清若想了下,貌似楊家隻有一個知海堂,並沒有聽說有其他店鋪。
“再小的家都有賬目,何況你們楊家,等你長大了自然會知道,現在學好你的女紅便是。女孩兒家要是學不會這些,以後是找不到好婆家的。”孔安寧的口氣總讓人聯想不到一個未出嫁的少女。
“那一般的也行啊。”清若小聲嘀咕。
“清若,像我們這樣家庭的女兒自然是不會去嫁個官僚富商,可是即使隨便嫁個普通人家,你要是沒一技之長,被婆家擠兌掉也是遲早的。荷月也算是個有骨氣有才氣的女孩兒,大嫂縱著她,除了書別的都不愛,可如今不也得乖乖從頭拾起。”孔安寧笑答。清若抬頭見她,笑容不再是之前那邊肆意張揚,心想那日祖老太太到底給她做了什麼思想工作,竟會讓她變成如此矜持。
生活的車輪還是不再照顧她,自顧地滾動起來,身邊的人都不自覺地跟著變化,讓清若覺得自己再不加緊就會被遠遠甩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