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誌道:“部堂大人,侍郎大人,下官並非有意頂撞,隻是……隻是借條購糧,禍患無窮!”
“歐陽誌,你這話從何說起?”郎毋虛好不容易想出一個法子,正在沾沾自喜,歐陽誌卻潑下一盤冷水,還說什麼禍患無窮,這讓郎毋虛心中頓時生出惱意,但他是個笑裏藏刀的人物,便算心中怨惱,但是臉上卻還是帶著幾分笑意。
楚歡心裏卻是對歐陽誌有幾分刮目相看。
他在戶部也已經半個月,認識的人其實也不多,了解的人更是不多,本以為戶部都是安國公一黨,是鐵板一塊,但是今日看來,內部多少還是有些問題,而這歐陽誌似乎就顯得有幾分特別,當眾說借條購糧不妥,那無疑是打了郎毋虛一巴掌,歐陽誌能有這個膽色,倒也不是庸碌之輩。
歐陽誌顯然也知道自己的舉動很有可能得罪郎毋虛,小心翼翼道:“諸位,下官鬥膽直言,借條購糧,定會產生嚴重的後果。”左右看了看,見眾人都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硬著頭皮道:“天門道作亂,受害的固然是朝廷,是無辜百姓,但是最直接的受害者,便是江淮地區的士紳商家,天門道打著劫富濟貧的旗號,大肆搶掠士紳商家,那些士紳和商家如今都是堅定地支持朝廷,他們在各地都有人脈,而且下麵也還有莊丁護院,這些如今據說已經被組織起來,協助朝廷圍剿天門道。”
“他們都是受了朝廷的恩惠,如今天門亂匪作亂,他們自然也要出一份力。”郎毋虛道。
歐陽誌道:“效忠朝廷固然有道理,但是……但是下官以為,他們協助朝廷剿匪,目的也還是要保住自己的財富而已。”
眾人都不說話,但是心中卻也知道歐陽誌所言是真,隻是這話說的太過直白了一些。
“如果朝廷用借條購糧,將他們此刻視若金子的糧食收歸官有,下官擔心……!”歐陽誌神情凝重,卻沒有繼續說下去。
胡不凡冷笑道:“你是覺著若是借條購糧,那些士紳商家會不服?”
歐陽誌點了點頭。
“他們有今日,乃是朝廷的恩賜。”胡不凡冷冷道:“如今朝廷有事,從他們那裏借糧,他們難道還敢造反不成?”
歐陽誌歎道:“話雖如此說,但是那些人將自家財富看得比性命還重,未必能體會朝廷的良苦用心,若是借條購糧,隻怕他們會以為是朝廷要強收他們的糧食,那幫人……那幫人心中十有八九會生出怨恨之心。”
郎毋虛皺眉道:“咱們戶部出具借條,並非強征,隻是暫借。”
“對他們而言,暫借和強征的結果,都是將他們手裏的糧食拿走。”歐陽誌小心翼翼道:“即使有些人能夠明白其中道理,但是下官以為,大部分人卻還是不會明白。”
胡不凡一拍桌子,冷哼道:“朝廷有難,全力剿匪,這也輪不上他們服不服氣,本管還不相信,他們難道因此而反了不成?”
歐陽誌道:“即使不反,隻要他們的心不與朝廷在一起,對咱們的剿匪大事,也必定生出麻煩。天門妖人無孔不入,若那些士紳商家存了怨恨之心,就隻怕天門妖人趁虛而入,大肆拉攏,地方門閥在當地本就根深蒂固,很有勢力,一旦他們與天門道攪在一塊……!”
金部主事立刻道:“歐陽大人,你這隻是危言聳聽而已。本官就不相信,因為一點點糧食,他們就會與天門妖人混在一起,與朝廷為敵?天門道遲早要被剿滅,他們難道不想想若是剿滅天門道後,他們的下場會是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