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春以來連著大晴了幾日,可眼看著這天兒驟然又陰沉了下來,細雨綿綿,夾雜著絲絲寒氣,倒不比冬日裏好過幾分,沒得叫人心煩。
因著這春雨,長春宮來來往往的都得撐著傘,尤其是往主殿內送東西的宮女太監們,哪怕隻在廊下來回也都提著幾萬分的小心,生怕手裏的東西濺到一滴雨水。
長春宮為皇後寢宮,宮人們辦事一向是周全的,隻是今日是長公主殿下的十七周歲生辰,皇後做主在長春宮設宴,宮裏頭有頭有臉的都來捧場了,必得更加仔細些。
皇後本是要大操大辦這壽宴的,哪裏想到這天兒說變就變,壽宴不得不限於這殿內。
長公主歐陽墨與皇後端坐在正殿上座,雖說這陰雨叫人煩心,但歐陽墨麵上倒未顯出絲毫憤懣,仍舊是儀態萬方,真真是七分的容貌叫她的氣質襯成了十分,嫻靜秀麗的麵龐叫人看了不禁心生讚歎。
可另一邊皇後的臉色卻是不大好看,按說皇後年歲與歐陽墨也差不了幾歲,不知怎的看著倒生生拉開了兩輩人的距離,瞧上去竟比皇貴妃年紀還要略大些。
不過那昭陽宮的皇貴妃薛氏本就是個成了精的,若不是憑著她一副絕代的容顏,偏巧當今這位皇上又是最偏好美貌的,後宮裏頭各色各樣數不清的美人,卻偏誰也不敢說能比皇貴妃美,不然就她那囂張的性子,怎麼能盛寵不衰這麼些年?
皇後與皇貴妃兩位素來不和,但凡撞上了總要你來我往地廝殺一番,若說皇後身份尊貴皇貴妃不該以下犯上,可故皇後在世時皇貴妃也是這般跋扈,有皇上撐腰,誰也拿她沒轍。
瞧這殿內坐著的人,有的顧忌著皇後陰沉的臉色將談笑收斂下來,而有的卻聊得愈發盡興,這其中便以皇貴妃為首。
眼看皇後就要對皇貴妃發作了,一旁的歐陽墨暗暗皺了皺眉,轉頭低聲對皇後說了幾句。
皇後微微點頭,橫了皇貴妃一眼,讓殿內眾人自便,隨即起身帶著歐陽墨去向後殿。
座下的皇貴妃看著皇後的背影微微一笑,端起茶盞抿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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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氏那副得意嘴臉瞧了真叫本宮惡心,也怪這天公不作美,偏給了那個賤人機會嘲弄本宮。
她女兒的生辰向來日頭晴好又如何,且往後看她們母女倆是否回回都能趕上好日子呢,再者說她女兒也能跟墨兒相提並論嗎?
低賤的東西,跟薛氏一樣一副狐媚子樣兒,仗著皇上幾分寵愛真要上天去了不成?”
皇後一邊走一邊怒道,侍奉的宮人們個個將頭低得死死的,生怕觸到了她的黴頭。
幸而皇後身邊的吳嬤嬤是個有眼力見兒的,眼瞧著皇後愈發沒了收斂的模樣,連忙打住了她的話頭。
“娘娘......”
並用眼神示意皇後歐陽墨還在後邊兒呢,別說得太過了。
皇後說了幾嘴心裏頭的火氣也泄去一些了,一經提醒,回過頭拉著歐陽墨的手緩言道:“瞧本宮這嘴,今日是墨兒的好日子,不提那些晦氣的東西了。”
歐陽墨隻道:“娘娘為著我的壽宴多有操勞,墨兒心裏都記著呢,自母後去後,未曾有人這般記掛著墨兒的生辰,今日雖有些小遺憾,但墨兒也已經很知足了。”
說著說著竟有些動情,看著歐陽墨一片至誠眼眶微紅的模樣,皇後也不禁有些動容,歎了口氣道:“這都是本宮該做的,往後墨兒有什麼事盡管同本宮說,皇上不疼你姨母疼你。”
聽見皇後這話,一旁的吳嬤嬤心裏直歎氣,這位皇後娘娘當真是個沒腦子的,人人皆知皇上偏寵皇貴妃薛氏所出的五公主,對長公主殿下不夠親厚,可這話哪裏是能當著長公主殿下的麵兒說出來的?
吳嬤嬤是跟過故皇後的老人,性子牢靠又有本事,如今留她在皇後身邊時刻提點著,也是皇後母家顧家的意思。
皇後如今在後宮地位還算穩得住,吳嬤嬤是功不可沒的,她的勸說皇後也能聽進去幾分,沒犯下什麼大錯。
但任憑吳嬤嬤有三頭六臂,奈何皇後自己不爭氣,想來若不是當初顧家唯皇後一個未嫁女,斷然也不會將她送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