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2011,我想和你們的青春談談(1 / 3)

序 2011,我想和你們的青春談談

當你們拿到這本書的時候,我不知道你們會怎麼想――心理書?

坦白說,我很抗拒這樣的字眼。雖然多年來我以寫字為生,但從來都不覺得,我可以寫好小說之外的任何東西。

寫完這本書,我的外號直接從“文字女巫”變成了“掃描儀”。因為我的編輯們眼睜睜地看著這本書從沒有字變成兩萬字,從兩萬字變成五萬字,從五萬字變成八萬字,最後變成你們看到的這個樣子。

完成這一切,我隻用了十五天的時間。

但其實,了解我的人都知道,醞釀這本書,我用了差不多整整二十年。

每次去學校講座,到了互動環節,總有人站起來問我:“為什麼你的小說要叫‘青春疼痛’小說?為什麼你的作品裏會充斥著那麼多讓人窒息的疼痛和不安?難道你是要告訴我們,青春本身就是這樣子的嗎?”

不。青春本身當然不是這樣子的,至少,不隻是這樣子的。

要知道,從十四歲開始寫作至今,我已經發表了五十多部文學作品了,隻不過賣得最好的,就是我的“青春疼痛係列”,所謂“疼痛”作家,或許也是這麼多年來大家對我的一種誤讀吧。

今天,趁這個機會,我來說說為什麼我要寫這種小說。

多年前的某個冬天,我在網上認識了一個叫“小妖七七”的小姑娘,她是我的讀者,加我QQ的讀者很多,七七吸引我就是因為她的網名。我問她:“你為什麼不叫六六,不叫八八,非要叫自己七七呢?”她牛頭不對馬嘴地回答我說:“貓有九條命,我有七條就夠了。”

七七生活在一個北方城市,她有抑鬱症,輟學在家已經有兩年。她很喜歡讀我的書,也很願意在網上跟我聊天。春天的時候,她媽媽帶她來看我。她是一個長得細細長長的小姑娘,眉眼彎彎的,走路的時候,喜歡把背駝起來。但總的來說,她比我想象中要懂禮貌和乖巧很多。

“沒辦法了,”咖啡館裏,她媽媽哭著對我說,“動不動就尋死覓活。”

一盒紙巾很快就被她媽媽抽了個精光。

她則坐在那裏安靜地看一本雜誌,《讀者》,而且是不知道何時的舊刊,看得津津有味。仿佛我們說的一切,都跟她沒有任何關係。

那時候的我,對“抑鬱症”的了解,僅限於從小說和電視劇中了解的一點皮毛。至少第一眼看到七七的時候,我覺得她根本就沒病,小姑娘們都喜歡用各種“病症”來武裝自己,以顯示自己的與眾不同。我私下想,她不過是在為自己的退學找各種理由罷了。

她說想看古城牆,我帶她去南京玩了一天,在中山門的磚牆下,她仰頭看天,問我說:“那個時候很多人就是從這裏跳下來的嗎?”

“跳下來是為了活著,不是為了死。”我提醒她。

“刺激。”她歎息。

一兩天的時間,我已經感覺到了七七的與眾不同,她和我接觸過的任何一個孩子都不一樣。安靜起來,可以好幾個小時不說一句話:開心起來,就是個活脫脫的話癆。比如在賓館房間,她一時興起,非要跟我模仿她家樓下那個七十多歲了還老找人跳交誼舞的老頭子。她彎著腰,邁著碎步,咬著牙齒,說著一口東北話,硬要拖我跟她一起瘋,我還沒站起來呢,她自己先笑得倒在地板上。

那是我非常難忘的笑容,是屬於少女的、無所顧忌的、天塌了都一樣要high到死的笑。

我伸手拖她起來,她不肯,蹲在那裏,臉埋在雙膝裏問我說:“饒雪漫,要是某天我死了,你會給我燒紙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