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王樹。
他就快要死了。
醫生告訴他,他還有三個月的生命,一百天都不到。
他患有嚴重的惡性顱內腫瘤,也就是腦瘤,晚期。
三個月前,他就經常間歇性頭痛,伴隨著惡心、抽搐等症狀,當時不以為然,以為是偏頭痛,加上當時的項目緊張,就沒有怎麼去治療,隻是吃了一點止痛藥了事。
幾天前,他開始出現暈眩和間歇式失聰等症狀,視線開始模糊不清,就連意識也開始渙散。
他知道事情壞了,急忙請假去醫院,然而醫生告訴他,來晚了,他隻剩下最多三個月的生命,一百天不到。
這簡直就是晴天霹靂!
他恨蒼天,也恨大地,這種十萬分之三概率的疾病,為什麼偏偏會發生在他的身上?
他痛哭,他怒吼,他歇斯底裏,他暗自神傷,最終還是無奈的接受了現實。
他放棄了治療,也辭去了工作。
他將這幾年所有的積蓄都打給了他的爸媽,不多,大概也就三十萬左右,也不知道夠不夠他們養老,但他隻能做到這種地步了。
他不敢給他們打電話,也不敢回家,他怕他們看到他痛苦流涕的模樣,他想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安靜的消失,這樣就不會給任何人帶來困擾。
他也沒有自-殺的打算。上天給了他生命,即使再不堪,他也不能拿他的生命開玩笑。
在這最後的一百天裏,他要好好的看看這個世界,最好,能留下一些美好的回憶。
他隨便租了一套房子,就在白-雲-山的腳下,300塊錢很便宜,除了一張床和桌子之外,什麼也沒有。不過這有什麼關係呢?他都快死了。
樓下的對麵不遠處,就有一個酒吧,生意很冷清,幾乎都沒什麼人過來。
也是,好好的酒吧開在什麼地方不好,偏偏要開在這麼偏僻的地方,能有個鬼就不錯了。
老板是一個很好的人,四十歲左右的禿頭,有些胖,有些矮,但挺有文藝氣息,能調一手好酒。
酒吧的服務員就兩個,其中一個還是老板娘,兼職廚師,另外是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據說是老板鄉下的小侄女吧,讀書不行,早早的就出來工作了。
這個酒吧讓他很安心,每天就點一杯啤酒,坐在角落裏,慢慢的喝完,然後就去爬山。
白-雲-山很高,從山腳到山頂,至少要三個小時。山頂上一尊巨大的觀音菩薩,每天都微笑著麵對南方,據說是麵海觀音。
花城這個地方哪有海,有的隻是人海。
他每天就沐浴在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的佛光之下,看著她嘴角的微笑,他能得到前所未有的寧靜,他甚至可以躺在菩薩的腳下,安靜的做一個大夢。
如果不是時不時的間歇性頭痛和失明,他想他會過得很快樂,他的耳朵已經聽不是很清楚了,不能聽見風和地鐵的聲音,但他能感受春風吹過臉頰的感覺。道路兩旁的花兒已經開了,他站在茫茫的花海,聆聽世界的聲音,向左向右向前。
他甚至出現了幻-覺,他總覺得他身邊出現了兩個女-神,一個是天使,一個是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