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於鷹眼前發白之時,痛感突然撤去,雖然景象模糊,也知對方手下留情,終是保住了一雙眼睛。但恰恰這種留情,讓他萬分惱火,又聽離玟玉清脆的聲音傳來:“於大俠,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這渝台的天,終究是要變的,於大俠真要枉顧眾人性命與官府相抗麼?”
於鷹心中本有定計,可剛與離玟玉一場對視敗下陣來,已被激起心火。他想不通其中關竅,總覺離玟玉耍了手段,勝之不武。他是死人堆裏趟出來的人,這輩子隻懼過一個人的目光,可今日,居然要敗給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少年,讓他如何甘心。他雖身體瘦弱,性子卻是硬茬子,他們這些人都是遇強則強,從不退縮的主。再聽離玟玉這般勝利者的口吻,更是怒發衝冠。
於鷹從椅子上緩緩站起,枯瘦的身體慢慢變成一杆標槍,隻餘殺威,不見瘦弱,那隻靜觀其變的猛虎,已然出山。
離玟玉暗道一聲:不好,沒打壓下他的氣焰,反而激起了他的鬥誌,真是搬石頭砸腳。
於鷹渾身散發著逼人的氣勢,如高山之威,雷霆之鈞,裏麵隱含著濃鬱的殺氣正蓄勢待發。離玟玉從很多人身上感到過這種氣勢,如袁豹,如蘭正熙,如夏家軍將,那是從曆經無數生死之戰才凝聚起來的戰勢,這與上位者的威勢不同。威勢可逼人低頭,讓人心生敬畏,但戰勢卻可傷人,讓人心生恐懼;威勢是從靈魂深處的感知,而戰勢則是身體的直接知覺。傳說越國開國先祖武藝高強,起義後帶領軍隊百戰百勝,原國派出使者引經據典痛斥其違背天道,不尊君父,逆行倒施……聽的越先祖火冒三丈,怒發衝冠,一時失控,戰勢外放,那使者突覺氣血翻湧,胸如雷擊,不等罵完便吐血而亡。
離玟玉看著於鷹一步步走向自己,每走一步,戰勢便勝一分,莞莞緊張的跨上前擋在她身前,但在這磅礴的戰勢麵前,卻如一株飄搖的蒲草,不堪一擊。而高嬋隨著於鷹的步步進逼而步步後退,若不是扶著門框就要摔到外麵去了。
離玟玉抬手將莞莞輕輕撥到一旁,臉上仍是似有若無的笑。以前她並不懂戰勢,後來與夏家親兵對戰才體會出戰勢,才知道當初夏延器考教墨劍時的威壓其實便是戰勢,不過夏延器對戰勢得掌控已收放自如,因為墨劍年少不會武藝隻釋放了一點而已,否則以夏延器與墨劍之間的差距,墨劍隻怕也要步原國使者後塵,吐血身亡了。
離玟玉這幾個月來與夏家軍親衛對戰,風雨不墜,早已習慣了戰勢的淩厲。那些家夥雖是對練,可下手夠狠,二十人疊加起來的戰勢比這更濃,比這更烈,逼得她不得不拚命,如今她身上也已漸漸磨礪出戰勢,但與於鷹相比,卻是天差地別了。
離玟玉心知方才以攝術與威壓之勢勝了對方,如今對方卻要在戰勢上再較高下,自己雖然不懼,但若輸了,則招攬之事再難開口,於是不等於鷹再上前,開口冷笑道:“本公子所說絕非信口開河,本來我等還心存安撫之念,但渝台既然如此桀驁不馴,我等既知真相又豈能坐視不理,任其發展,成為王外之地!想必今日風波樓會再起風波,但我不管你們作何打算,有何心思,風波樓內孰敗孰贏,這渝台必將重塑綱紀。”
於鷹聽她說話,果然腳下一頓,離玟玉繼續道:“雖然本公子隻身前來,但隻怕你們還沒有能力留下我,那麼,擺在你麵前的便隻有兩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