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子鵬手腳並用地踢著、抓著,衝著父親嚎叫。
“近了我還不賣,上海、香港、南洋,能賣多遠我賣多遠,包身工也好,給人作妾也好,進窯子當婊子也好,反正這輩子我讓你永遠看不到她的影子!”
“不!”子鵬猛地甩開了那兩個男仆,一頭撲到了一旁的王夫人腳下,“媽,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不能這樣,不關阿秀的事啊!”
王夫人別過臉:“怎麼不關她的事?就是這小狐狸精使的壞!看著老實巴交,我還當她老實孩子呢,暗地裏居然勾引我兒子,想當少奶奶了!這種狐媚子,留她幹什麼?”
“媽,真的不怪阿秀,是我喜歡她,我喜歡她!是我硬要和她在一起的!”
“你看看你看看,那小狐狸精使了什麼招,把你迷得這麼神神道道的?她是個丫頭,是個丫頭!你明不明白?”
子鵬聲淚俱下:“我真的喜歡她,媽,爸,我求求你們了,放過她吧!”
“放過她?放過她你就聽話了?”看到兒子步聽地點頭,王老板回到沙發上,坐下,不緊不慢地理了理衣服,“子鵬,你也別怪我和你媽逼你,你年輕,不懂事,我們也是沒辦法,以後你會明白,我和你媽這麼做,都是為你好。你起來吧,起來呀。”
王夫人忙不迭地把子鵬扶了起來。
“你喜歡阿秀,我也沒說一定不行,可你不能為了一個丫頭耽誤了正事。眼前就兩條路,一條,你不娶斯詠,結果怎樣我已經說過了。另一條,你老老實實,去陶家求親,至於阿秀嘛,我可以留在家裏,好好待她,等你把斯詠娶過了門,要她繼續服侍也好,想把她收房做個小也行,我都不攔你。兩條路,你自己選吧。”
子鵬無力地跌坐在椅子上。默認了父親的安排。
王家父子倆帶著豐厚的禮物衣冠楚楚地到了陶家,一進門就把斯詠的退婚信先給了陶會長。王老板掛著笑容,注意著姐夫的表情,子鵬一身西裝革履,木然地坐在他身邊。
“死丫頭,簡直……簡直想把我氣死!”陶會長隻看了一眼,就哆嗦著,猛地一把捏緊了手裏的信。
“別動氣,別動氣,姐夫,孩子們還年輕,犯犯糊塗總免不了。這也怪現在那些學校,什麼自由啊,個性啊,解放啊,汙七八糟,教得學生不成個體統。斯詠都是受了那些所謂新思想的害,一時糊塗。要說呢,婚姻大事,那是開得玩笑的?斯詠這回,還真是太毛糙了。姐夫,我聽說她跟一師範有些男學生常來常往,有些話,外麵傳起來,不大好聽啊。當然了,我是不會往心裏去的,可要萬一真弄出什麼事來,那可是孩子一輩子的事啊!咱們當長輩的,再來後悔不就晚了嗎?”
這話正說到陶會長的隱憂,他不由得點了點頭。
“所以,當斷則斷,隻要馬上把斯詠和子鵬把親事一辦,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子鵬也是這個意思。子鵬,跟你嶽父表個態啊。”
子鵬木然地點了一下頭。
陶會長這一次,是在和王老板商量之後,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才突然對下午放學回來的斯詠說,要她退學結婚的。而且說了這話之後,就吩咐了管家,在王家來接親之前,不許小姐踏出家門一步!
斯詠沒有想到父親這次做得如此決絕。但陶家一向寵慣了這個小姐,哪裏能看得住她?趁著家裏上上下下的丫鬟仆人都在貼喜字、掛燈籠,斯詠悄悄地跑了。聰明的姑娘直奔火車站,問清楚當天晚上11點半就有最近一趟去上海的火車,她果斷地掏出錢就要買一張車票。可就在遞錢出去的那一瞬間,她猶豫了,突然改變主意,買了兩張11點半去上海的車票。斯詠緊緊攥著兩張車票,坐上了黃包車。黃包車的車輪飛轉在去一師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