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下了一場大雪,清晨沈玉鸞睜開眼時,便覺得腦袋昏昏沉沉,胸口也悶的喘不過氣來。
她拽了拽身上不算厚實的被褥,下意識喊了幾聲貼身宮女的名字,可許久都未等到回應。偌大清冷宮室裏,隻有事物被冷風刮倒的聲音。沈玉鸞躺了好一會兒,才想起這兒隻有自己一人。
她費了不少力氣才爬起來,咳嗽聲斷斷續續,仿佛隨時都要斷氣。
冷宮沒有炭盆,她隻能將門窗關得嚴嚴實實,不讓冷風有一絲機會鑽進來。來送飯的宮人又遲了,好在她曾在冷宮角落裏找出過一些舊糧,也許是前人留下的。
沈玉鸞也不知道自己能撐多久。
或許等不到春日,或許看不見明天。
冷宮裏空蕩蕩,沒有人與她說話,沒有什麼能打發時間,等到正午暖和一些,沈玉鸞把唯一一張椅子搬到門口看風景。
隻有這一方小院的天空,她出不了冷宮的門。
雖然是冷宮,門口卻有侍衛重重把守。沈玉鸞知道,他們都是褚越和派來的人。
怕她逃出去,擾了他與心中明月的相會。
也許是大限將至,今日沈玉鸞忍不住頻頻想起往事。
褚越和心中有人,她一直都知道。沈玉致是她的胞姐,與她同年同月同日出生,二人也長得一摸一樣。雖然是雙胎,可兩人卻是天差地別。沈玉致溫柔大方,才貌雙全,而她自卑內斂,平庸無奇,若說沈玉致是天上明月,那她便是地上塵泥,無論在誰眼中,她都及不上沈玉致半分。
她尚有幾分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比不過沈玉致,哪怕是存了不該想的念頭,也牢牢捂在心底,不敢肖想自己的姐夫。
可誰知道,明明是兩情相悅的兩人,褚越和登基,迫不及待地下旨封沈玉致為後,沈玉致卻逃婚了!
沈家肖想皇後之位,提出讓她這個雙胞胎妹妹以沈玉致的身份嫁入宮中瞞天過海,等他們將沈玉致找回來後,再將二人的身份調換回來。而皇帝得知之後,竟然也讚同了這個提議。
明知對自己百害無一利,可她動了邪念,竟也鬼使神差地點下了頭。
還以為自己近水樓台,當真能打動皇帝的心。
她來也來了,爭也爭了,情濃時的甜言蜜語並非沒有,險些當真以為自己做到了。但在沈玉致回來以後,她終究還是要將自己偷來的一切還回去。誰讓她的身份是假的,愛人也是假的。
誰叫她隻是個替身。
沈玉鸞的眼前逐漸模糊,回想起的越來越多,當褚越和不知不覺出現到她麵前時,她尚且還有些分不清真假。
但她很快意識到了。她幻想中的褚越和從不會用那般無情冰冷的眼神看她。
沈玉鸞咳了一聲,吃力地坐直身體。
她的身形枯瘦,臉上也蒼白毫無血色,已經時日無多。
沈玉鸞冷冷扯出一聲笑,無力地道:“你已經將我關到冷宮等死了,這樣也還不夠嗎?”
褚越和沒有說話。
自從沈玉致回來以後,他對她的態度便愈發的冰冷。好似這樣做,就能當三年來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他看身後一眼,大太監端著一個托盤上來。
玉杯裏盛著金黃的酒液,看成色是上好的酒。但沈玉鸞知道,他可不會這麼好心。
褚越和總算開口:“玉致回來後,朕說要將你送出宮。但你沒有答應。”
沈玉鸞譏諷地道:“如今是連沈玉致也容不下我,連讓我等死都不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