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5大結局(一萬字肥章)(2 / 3)

身體與地板相撞,那沉悶的響聲在我的耳邊回響著飄蕩著,我覺得我的靈魂都被這一聲音衝撞得支離破碎,反正我六神無主了十幾秒,才瘋了似的蹲下去,抓住陳圖的胳膊,斷斷續續:“陳圖…你沒事吧?”

陳圖憔悴的臉因為痛苦而擠成一團,他咬著牙,拚命忍耐著說:“沒事。”

一邊應我,陳圖一邊作勢爬起來,他爬得艱難,半分鍾後才勉強坐直了身體,卻動彈不得。

我在驚慌失措下,視線在他的身上到處遊弋著。

可能是因為剛剛摔的幅度太大,陳圖原本就穿著特別寬鬆的休閑褲子,他的褲管在強力衝擊下,全然被掀了起來。

讓我視線全然停在那裏的是,他的左邊小腿上,布滿了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傷口,有的已經結了痂,有的還沒有完全痊愈,咧著口子,肉裏翻紅,看起來觸目驚心。

莫名難以自控的,我紅了眼眶,手遲疑著老半天不敢落在他的小腿上,我再開口,聲音已經顫抖得不成樣子:“陳圖,你怎麼回事,你的小腿上,怎麼全是傷口?”

我瘋了似的,卻不敢太過用力,我小心翼翼地順勢掀開陳圖右褲腳,那上麵的傷口盡管不像左腳來得密密麻麻,但卻也不少。

我以為自己的眼眶早幹涸成沙漠,但我盯著陳圖這兩條沒一塊好肉的小腿看了不過幾秒,眼淚已經逶迤成一場暴風雨,我整個人像是被抽空了骨髓似的,一屁股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嚎啕大哭。

不複以往的果敢和幹脆,陳圖遲疑了十幾秒,他小心翼翼湊過來,笨手笨腳地拿他的衣袖給我擦眼淚,他的動作很輕,可是我卻覺得痛無止境,我抓住他的手,用力地搖動著:“陳圖,你到底生了什麼病?不管是什麼病,我們都去治,不管花多少錢,咱們都去治,肯定能治好的,肯定會好的,我們去治病好不好?你別一個人熬著了,我們去治病,一定能好的,肯定能好的。”

即使我的視線被眼淚侵擾,變得模糊起來,可是我依然能清晰地窺見,循著我這番話,陳圖的眼眶先是微微一紅,那些紅越來越深,濕意從他的眼眶中迸發出來,他的嘴角抽搐著遲滯著不過幾秒,他冷不丁伸出手來,將我整個人環在懷裏。

他的下巴擱在我的肩膀上,很快我感覺到我的脖子上,有一串串的熱淚滑落,陳圖的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著,沉靜而無奈:“伍一,你說的那些,我都知道。一直以來,我都是那種特別會封閉自我的人,我願意在你的麵前展示我的風光無限,那是因為我希望你永遠熱愛我的魅力。我不願意在你的麵前展露哪怕一絲的狼狽,是我骨子裏麵的自卑作祟。我們有一個不算好的開始,我們的故事從你鄙夷我恨我開始,我在你的麵前總是忍不住充滿著自卑感,即使我知道你深深地愛著我,你比愛你自己更深愛我,可是我依然無法改變自己內心對你患得患失的感覺。跟你在一起的這幾年,是我人生中最快意的日子,是我感覺到最溫暖的日子,你就算什麼也不用,隻安安靜靜地呆在我的身邊,就能給予我無數安定的感覺,家的感覺,深愛的感覺,是你讓我體味到生活的真實滋味兒,你給我的東西很多很多,可是我能給你的,少得可憐。我感覺在我們這段感情裏麵,我們永遠是那麼的不對待,我因為你,獲得了幸福感,而你跟我在一起,隻收回那些亂七八糟的跌宕起伏。我遇到你,是我的幸運。你遇到我,卻要遭受跌宕和不幸。”

我的眼淚洶湧依舊,也不管陳圖能不能看到,我用力地搖頭:“我從來都覺得能和你在一起,是我這一生最幸運的事。”

用力地一環,陳圖似乎企圖將我徹底禁錮在他的懷裏,但他的手臂卻不知道怎麼一回事,已經不像以往那般孔武有力,隻能算是空蕩蕩地掛在我的身上,我立馬察覺到了這些異常,不再去動彈。

重重地連連咳嗽了好幾聲,陳圖將下巴徹底擱在我的肩膀上,他真的消瘦了不少,他的下巴有些硌人,但我渾然不覺,耳朵豎起,用來撲捉陳圖嘴裏麵吐出的每一個字。

止住了咳嗽,陳圖的聲音全是疲憊的悵然:“在把湯雯雯繩之於法的前期,我的心裏麵澎湃著無數的計劃和打算,我記得我曾經給你許諾,等時機成熟,你帶上我,我帶上錢,到所有你願意到的地方去徒步,晃蕩,周遊,用你最喜歡的方式,行走著,我們可以一起慢慢變老,即使我們之間沒有孩子維係,也能一路走到老。伍一我是真的有過這樣的計劃的打算,我也記得我答應過你的事。可是可能是我這幾年太好運了,幸運得有些忘乎所以,生活它得給我使點絆子,讓我回歸現實,回歸到我陳圖始終無法走運一輩子這樣的現實,我在某一天加班出來,我忽然發現我的腳不聽使喚了。是的,它不聽使喚了。它無法讓我走得平穩,無法讓我的身體達到一定的平衡,我剛剛開始以為,我隻是有點累了,等我休息好,又是一條好漢。”

換了一口氣,陳圖的語氣中,已經沒有情緒渲染,他似乎在向我敘述著別人的事:“可是慢慢的,這種不聽使喚,越演越烈,我常常因為它們的不聽使喚,而差點摔倒。我於是找了個時間,去做了一次全身檢查。北大醫院,最權威的教授給下得病情診斷書是,我的大腦內膜,因為曾經有過一次劇烈的撞擊,而受到損傷,即使我有幸醒來,但內膜的破損,導致我的腦內一直有斷斷續續的出血,這些出血慢慢在腦膜出形成淤血積壓,壓迫了我的神經線。隨著這些淤血越來越多,我先是手腳無法協調,慢慢的,它們會肌肉萎縮,越到後麵,我可能連地上的一張紙都撿不起來。我會慢慢成為一個無法自理的廢人,然後因為腦充血徹底死去。我去英國美國加拿大,給你尋醫問藥時,我不死心翻來覆去找了幾個在國際上最負盛名的醫學院做複查,得出來的結論跟北大醫院的教授下得判決一樣。即使我現在還有一口氣尚存,但是伍一,你看到了,我的左腿右腿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傷口,你要問我疼不疼,我可以告訴你,它不會再疼了,至少這些傷口帶來的疼痛,我無法再感知得到,我已經在廢人的路上漸行漸遠。你說,就我這樣子,我守在你的身邊,讓你看著我病懨懨的,慢慢死去,你看著我的生命一點一滴地消逝,對你來說,太殘酷了。我寧願你因為我的背叛掉下痛恨的眼淚,也不願意你麵對著我的病情,無能為力,無可奈何,承受死別給你帶來的撕心裂肺。”

心像是被人在裏麵揮刀切割,痛鋪天蓋地席卷而來,我反手將陳圖全然禁錮在懷裏,我不敢再放聲痛哭,我努力忍住抽泣:“有什麼事,我們一起麵對好不好?讓我陪著你,你也陪著我,走過一天算一天。如果以後你真的好不起來了,那我還有這些記憶,這就足夠支撐我一直往下走。陳圖,你不能什麼都自以為,你要聽聽我內心的聲音,我們回去深圳,你陪著我,我陪著你,不管是怎麼樣的結果我們都一起去麵對,好不好!”

可是我麵對著陳圖這番推心置腹的傾訴,我的心理防線全然崩潰,潰不成軍,我即使能忍住不放聲大哭,但眼淚卻不斷地奔騰而下,落在我的衣服上瘋長成草。

而我這些回應和乞求,並未能將在一意孤行的道路上漸行漸遠的陳圖全部拽回來,他依然沉湎在他自以為,為我好的漩渦中,他繼續說:“伍一,你還年輕,你才二十多歲的光景,你長得漂亮,性格好,你是值得獲得更好生活的女孩子,我希望你後麵的生活,可以平淡,可以浪漫,可以幸福,可以充滿各種各樣的可能,但我不願意你背負喪夫的名號,跌入孤獨終老的怪圈中….”

稍微把手鬆了鬆,我調整了一下身姿,我將陳圖的身體推開一些,轉而用手兩兩捧住他的臉,我強迫他與我四目相對。

被我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弄得身體有淺淺的僵硬,陳圖暫停了說話,他的眼眸不像以往那般亮堂,薄霧縈繞,似乎有著萬千的糾葛。

抿著嘴,我與陳圖沉默對視了不下五分鍾,我一動也不動,問:“陳圖,我就問你,你愛不愛我?”

喉結連續著煽動,陳圖淚目清晰,他微微點頭:“愛。但是….”

我打斷他:“離開我的時候,你難過嗎?”

嘴角抽動著,陳圖的唇幹裂著,他似乎有著千般的艱難:“熬一熬,就過去了。”

我拚命搖頭:“陳圖,我知道隻要熬一熬,很多事都可以成為過去。但對我來說,你的離開依然是我心口最難愈合的刺痛。對於我來說,我可能會很畏懼疾病帶來的別離,也害怕自己手足無措的無能無力,可是我更害怕的事是,在我們彼此都有生的時光裏,你不能在我的身邊,我不能在你的身邊。就算你的病,真的已經到了病入膏肓的程度,就算治愈無望,如果我不能在這個時刻,陪著你往下走,那會成為我一生的遺憾和永遠無法愈合的傷口,我會永永遠遠在陰暗的自我譴責中煎熬一生。陳圖如果你愛我,那你就該讓我有陪伴著你的資格,你就該尊重我的選擇。在你看來,你病了是累贅,可是在我看來,我們相愛,結為夫妻,就該安康疾病都在一起,風雨平淡在一起。陳圖我伍一不是什麼脆弱的溫室花朵,我吃過的苦熬過的難,你大多數可以窺見,我可以享受老天爺帶給我的幸福感,也能安然承受這個現實世界帶來的殘酷和醜陋,我選擇嫁給你,就已經選擇了和你在一起的所有可能性,我不管你有多少的但是和自以為,我的內心告訴我,我想跟你在一起,不管怎麼樣都想跟你在一起,哪天你比我先走一步,我也能擁抱著你給我的記憶天荒地老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