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對寫下鄧七七和王紹東的故事的那個作者“跳海躲魚”無感,不過她好歹跟我家躲魚貓有一半的同名嘛,這為她爭取了不少的印象分,所以現在鄧七七這麼跳躍地提起她,我還是挺樂意聽她的八卦的,於是我附和著:“她說了啥?”
嘴角泛起一絲並非出於欣喜的笑意,反而帶著星星點點的苦澀,鄧七七把語速控製得不錯:“她寫的那個女主角,叫周夏冰,她大學畢業後輾轉到湛江的製衣廠打工,認識了跳海躲魚的一個男性朋友蔣某,周夏冰很快和蔣某陷入熱戀。周夏冰也因此結識了跳海躲魚,而跳海躲魚目睹了他們這一場愛情所有美好的開端和所有慘烈的結局。”
雖然我不知道為啥鄧七七說著說著,別扯到別人那裏去,但聊天嘛,就是該毫無拘束的毫無邊際的,愛說啥就說啥,而我也確實被鄧七七這番話勾得心癢癢的,我迫不及待想知道下文:“然後呢然後呢?”
鄧七七輕呼一口氣:“那個蔣某,倒不是說他不學好,不正當,但他家裏是靠一些不太好的產業去發家致富的,跟他不熟的人都以為他很凶殘,但他對周夏冰那是真的好。他跟那個周夏冰分了一次手,卻也是個癡情種,一直沒放下,弄了個QQ小號盤踞在周夏冰的生活裏。後麵他們好不容易複合吧,蔣某家裏遭到了惡勢力報複,他回家去支援,周夏冰偷摸摸跟著去了。反正後麵周夏冰和蔣某的結局,不太好。我當時聽著聽著,就忍不住哭了。”
即使我不認識那個什麼周夏冰,我也對鄧七七嘴裏蔣某的形象模糊到了極點,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卻莫名被他們的命運際遇所吸引,我的心重重地揪了一下:“那,其實周夏冰和蔣某,真實的結局是什麼?”
眼眸斂起一些,鄧七七的眼睛裏麵似乎演繹著一場霧霾,她的聲音沉下去,低了幾個度:“就那一晚,是周夏冰最後一次見蔣某。這才是故事最殘酷的真相,但跳海躲魚她覺得挺殘忍,她想給周夏冰和蔣某安排一個好的結局,她想在小說裏讓周夏冰跟蔣某結婚,要多幸福有多幸福。在她的小說裏,她確實無所不能,她確實可以妙筆生花為他們譜寫一個美得不像話的結果,但越是這樣越會彰顯現實的殘酷。而更殘酷的事還在後頭。”
瞳孔撐到極大,我忽然不敢大口大口喘氣,我的聲音甚至有些發抖:“嗯?”
抬起眼簾,瞥了我一眼,鄧七七很快收回目光,她抓了一把細沙撒在前麵:“蔣某徹底消失後,周夏冰逃離了湛江,她回到廣州打拚著奔波著,慢慢的她的年紀越來越大,她被家裏念叨得越來越厲害,她或者是無法忍受家長的碎碎念,也或者是破罐子破摔,總之她真的就去相親了。她很快被一個大了好多歲的男人相中,她很快就答應嫁給那個對她而言其實很陌生的男人。她給很多朋友發了請帖,包括為她記錄她和蔣某的愛恨糾葛的小碼農跳海躲魚。我之前不跟你說過,蔣某曾經是跳海的摯友,她是通過蔣某才認識的周夏冰,她其實對收到周夏冰的婚訊心情挺複雜的,不過她還是跟幾個彼此相熟的朋友去吃了喜酒。”
直起腰來,我不禁唏噓:“每個人都有選擇生活的權利吧。我們都不是當事人,我們是真的沒有什麼資格,對她們麵對著生活作出的選擇指手畫腳。”
停了停,我努力拿捏著詞措,小心翼翼:“蔣某,他是不是不在人世了?”
遲緩一陣,鄧七七沒有回答我這個問題,她而是繼續往下敘述:“跳海去到婚禮現場後,她就算心情再複雜也收斂了起來,她還是該幹嘛幹嘛的去。但這個婚禮,卻讓她陷入了更難過的境地。周夏冰嫁的那個男人,脾氣極差,他在婚禮上,一言不合就給周夏冰甩臉色,而周夏冰在被甩臉色的整個過程中,不曾有一絲的情緒波動。後麵跳海回去的路上哭得稀裏嘩啦,她那時候也是年輕了一些,她確實責怪周夏冰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把自己嫁掉,不留多一點時間來紀念蔣某,而她更責怪她自暴自棄,開始一段糟糕的婚姻。”
再抓起一把細沙,讓它們慢慢地從指縫中漏掉,鄧七七輕咳了一聲:“伍一,如果我是周夏冰,我不會選擇這樣子的路子。我其實能理解她,但我不讚同她。我覺得人生這麼苦短,短短幾十年就如同白駒過隙,生活千萬不能過的湊合和牽強,否則我們就對不起我們這麼千辛萬苦地來到這個世界走上的這一遭。”
我忙不迭點頭:“確實,千萬不能湊合和勉強自己。”
拍了拍手,鄧七七再一次反手撐在後麵,她別了別身體:“伍一,你會不會覺得我有毛病,就討論個簡單的問題,還得給你拽一個別人的故事,硬生生把好端端的聊天變成故事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