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蹣跚學步(上)(2 / 2)

歐陽雙手背後,十根指頭不停擺動,這是他以前練過的數秒法,每動一指便是一秒,也就是一息。待這十餘人扯著褲子拎著兵甲列隊站好,歐陽的手指已是擺動了四十三下。

歐陽宇立在那裏就仿佛是一尊雕塑,動也不動,直視著兩排營帳間的夾道。就仿佛一尊惡門神一般盯著每一個跑來的士兵。

八十息過後,又有十六七人列隊站好,都是急急穿甲整裝,小聲嘀咕著打聽問旅帥這是演的哪一出。

九十息過後,又有七八人跑出,趙子昂也一手扯著一個急急跟在後麵。待他跑到歐陽麵前喘了幾口粗氣道:“旅帥,我盡力了,這......”

歐陽鬆開雙手,此時已是整整百息。他拍了一下趙子昂的臂膀到:“做的不錯,歸隊!”說罷一眼掃過隊列,暗數了到場的人頭,加上自己46人,也就是說在自己下令後扔有14人未到!

讓他略略心安的是,所有火長以上的官頭都是到齊,沒有給他們自己的名譽抹黑。要是真有一個火長敢遲到,怕是今日就要先拿他開刀了。

歐陽“嘡啷”一聲抽出腰刀,手臂貫力,將障刀激射而出,斜斜的插在眾人和營帳之間,這一刀的意思怕是大部分人都懂了,就仿佛一道無形的屏障,將未到的人阻隔在此刀之後,以作區分。到場的眾人都是焦急的向後看去,看向那幾個剛剛從營帳中奔出的士兵。

剩餘的十四人都是看到那把兀自晃動的障刀,靜靜的站在刀後一言不發,臉現沮喪和懊悔之意。

歐陽瞟了眾人一眼大聲喝道:“分列兩隊,兩兩直麵,整理對方的兵甲著裝!且看我示範一次!”

他將歌夜拉到麵前站好,從衣領可是直至褲腳,一絲不苟的整理一遍,甚至將歌夜褲腳的泥塊兒也撥下。最後起身向歌夜一點頭,示意完成。

他身邊列隊的44人都是傻了眼,這麼細致,就如同自家婆娘在自己出門前給自己整理著裝一樣,看起來真是別扭。可歐陽一臉嚴肅的樣子,根本不像開玩笑。他們隻能有樣學樣,兩兩相對整理起來。

歐陽沿著眾人走了幾圈,待整裝完畢,他大聲喝道:“都站好了,站如鬆,坐如鍾。別歪歪扭扭的沒個兵樣兒,你們是兵王!是大唐的兵王!從今日起將有無數雙眼睛盯著你們,看你們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休息時我不管,可在平時莫忘了自己的身份!”他邊走邊動手幫助兵士保持站立的模樣:“挺胸,抬頭,收腹,你奶奶的,你撅個屁股蛋子要拉屎呢?收起來!”說罷一腳踢向那站立姿不標準的士兵。直至眾人總算有了個初步的摸樣後,他才住手。

“隊正出列,領各隊士兵前去用餐!”

“旅帥,那他們?......”

“沒飯吃!”

“那你?”

“陪他們!”

劉宇軒碰了一鼻子的灰,和歌夜一邊帶隊走出,一邊看向歐陽。隻見他將障刀收回,用一個前世標準的老兵站姿立在了十四人麵前,不動分毫。

劉宇軒捅了捅歌夜的肋下,努嘴問道:“老歌,這是咋了?旅帥他......”

歌夜撇了撇嘴:“我哪裏知道?不過你不覺得咱現在精神了很多?”

歐陽眼神平淡,直視前方。雙肩略張,兩隻手貼著褲子並攏,腳跟並起,腳尖打開,身子微微前傾。就如同一把即將出鞘的利劍一般戳在那裏。

營外過往的其他澤袍都是駐足觀看,口中嘖嘖有聲,議論著昨夜的見聞和今早的奇景。在他們心中,這簡直就是多此一舉,平日有專門的操練時間,戰場上更不講究這個,擺這個樣子給誰看?能殺敵?能當飯吃?不少人嗤之以鼻,更多人則是吹著口哨而過。弄得站在歐陽麵前的14人羞愧莫名,卻又不敢發一句牢騷。

晉陽冬日乃是冷熱溫差較大的地域,一早一晚冷的要死,中午卻總是透著一絲溫暖。

現在剛過了辰時。正是地凍風寒的時辰,14人站在那裏一動不動早已是冷得嘴唇發紫,麵色發白,兩隻手都要變成了硬硬的豬蹄兒一般。刺骨的冷意鑽進他們的身子,又不停的消耗著他們空空如也的內髒。兩條酸麻的腿全憑毅力支撐到現在,若是再來上一股子冷風,估計他們立即都會被吹倒在地起不了身。

正在他們難以堅持下去的時候,歐陽一句輕飄飄的話落在了他們的耳朵裏:“我還在這裏站著呢,若是連午飯和晚飯都不想吃了,就動一下看看。”

一聽這話,眾人都是心頭暗恨自己起床拖遝,咬舌尖的咬舌尖,擰大腿的擰大腿,都是不敢稍有動作。

歐陽看著眾人的小動作,心中卻是不忍:“別怪我心狠,若沒得今天這般,怕是來日死得更快......”

注1:禿嚕著臉,山西方言,板著臉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