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未生18歲時轉回了大陸的學校,以交換生的名義,稚嫩青蔥而又無比火熱的年齡,在他這裏卻宛如提前進入了老年單身獨居生活。
不喜抽煙喝酒玩耍不喜戀愛,說他是老年人都是高估他,畢竟人家的夕陽戀現在也是搞得紅紅火火。
機場裏的聲音嘈雜淩亂的宛如背景樂,沈未生單手插兜,拉著行李箱的手有力而又骨節分明,麵容已顯出分明的俊朗,修長的身軀和掩於衣服下能夠感覺到的爆發力,整個人便透露出不屬於這個年齡的沉肅和鋒利,但他的眉眼淡淡,上挑的眼角微微下壓,一時間又不知道從哪兒來了一股過分輕鬆的寫意。明明是兩種不同的氣質,放他身上竟然格外和諧。
他看起來狀態蠻好,難得有人連續坐了這麼久的飛機卻不顯得疲憊。
但對沈未生而言,這種強度是常事。他過去的十幾年格外緊繃,整個人都處在不斷地給自己施加壓力持續努力的狀態,高強度的訓練和學習讓他根本沒有時間去想自己會不會疲倦,隻要醒著就要保持絕對清醒,是基本準則。
不然,等待他的可能就是人首分離了。
短短的一段路,就引來好幾道目光。有結隊的小姑娘看著沈未生從麵前走過,目光不自覺地跟著眼前的帥哥移動,反應過來後迫不及待地和旁邊的小夥伴交流,就發現大家都是同種的花癡狀態。
這就是所謂的‘回頭率’?
她們在那邊小聲的討論著剛剛看到的帥哥,有些感歎果然好看的人光是看著都賞心悅目,讓人開心。
沈未生則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許老爺子諄諄教誨的場景似在眼前,讓他有些煩躁。
渾身威勢的老人身著黑紅相間的唐裝,一條活靈活現的金龍駕著雲霧遨遊在上,他雙手交叉握在龍頭拐杖上,脊背挺直坐在主位,出聲中氣十足:“未生,我知你少年英才向來自傲,以為有點本領就能無畏無懼,但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厲害人物,你年紀不大,更應該戒驕戒躁,時刻保留一顆敬畏之心。”
沈未生站在下首,姿態隨意,看似恭謹的聽著老爺子的敲打。這番話估計是想派給自己什麼任務了。
許老爺子頓了頓,目光溫和許多,又繼續說道,“你師兄他們比你大上許多,這些年做出了不少成績。你這幾年也接過幾個不大不小的任務,辦的也都漂漂亮亮,也是時候出去見見大世麵,好好磨礪磨礪了。”
果然如此。
“你6歲被我收養,這麼多年過去,卻一直沒有什麼親近的人,我知道你心中有結,作為父親也不願你一直這麼孤苦伶仃。
剛好前些天有份情報送到我手上,說你是種花家那邊沈家的大兒子,我已經確定了真假。你也知道我一直念著種花家,借著這次機會送你回國,即是圓了這份血緣,讓你去那邊有個更好的勢力倚靠,也是在為我這個老頭子圓夢。”
老爺子的話說的不慢不緊,好像是在和人商量什麼,但沈未生知道這是最後通牒。
“我明白了,許爺。”沈未生的聲音輕輕巧巧的,聽起來似乎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許爺有些渾濁的雙眼不時閃過精光,聞言隻深深看了沈未生一眼,便招手將旁邊一直陪伴左右的張言叫過來,這是許老爺子同經風雨多年的左膀右臂。
“張言,你去送送小少爺。”
張言是個中年男人,身形修長,渾身透著儒雅氣,是個地地道道表裏不一的狠人。
“小少爺,請。”
沈未生便順勢走了出去,然後又在路上聽了一番這位張叔的再次敲打。
他不想要這份差事,無論是聽許老爺子的話和幾乎沒有印象的父母見麵,還是自動跑進爭權的旋渦。十八歲的沈未生,雖然努力向上看起來是個認真負責的好孩子,但其實內裏卻有個無比淡漠的芯子。
他對人對事一直細致入微,體貼周到。這既是天性使然也是生存習慣,畢竟長於不平之地的人,在沒有足夠力量的時候,總要有點其他的手段保證自己的生命安全。
不過是為了活下去,沈未生對此沒有什麼多餘的情緒。應該說他幾乎對任何事情都沒有什麼多餘的情緒,他一直追求的,隻是能為自己掌控的自由和強大己身而已。
除了一些格外麻煩的麻煩,比如卷進一場豪門恩怨的大戲中。
思緒飄到這裏,沈未生又有點不耐了。隨手招來出租司機,對方卻過分健談,見到客人沉默也沒有絲毫自覺,一口大拉碴子的北方話在他嘴裏念出來很是有豪爽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