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裏,張長修已經基本明白所有的事情。
深吸一口氣,垂眸看地,努力壓下身子裏、心上的翻江倒海。
“你為什麼要這般對我?我明明那麼努力地討好你。當地圖到手,他們三番四次下令讓我殺了你。我都沒有。”
花楚兒用不成形的手指揪著領口,有些灰暗的眸子流出兩行清淚來。
“他們不再給解藥壓製你的蠱毒,我便用自己的血來替你壓製。我為了你,付出性命都可以。為什麼,一旦有機會,你就要回到那個女人的身邊?”
“我的蠱毒不是你下的?”張長修無情地忽略她的憤怒,“解藥不是在你那兒?”
“你的蠱毒是我下的,用的蠱也是我養的。可是,他們怕我不聽話,就將你的母蠱拿走。事實也是如此。”
花楚兒咧嘴森然一笑,被張長修的態度逼到徹底絕望,隻餘淒然解釋。
“你的蠱毒每月二月二十五便會開始暴躁失控。他們不再給我解藥,我也無法控製你體內的蠱毒。”
之後是長久的沉默。
張長修好容易將萬千情緒都壓下去。但似乎,體內還有什麼在躁動。
“你這隻是招了你對我做的事。關於你們的計劃呢?”
花楚兒精神有些恍惚地盯著他,隻是陰陰地笑著。
“我們的計劃?我們的計劃,你們不是已經知道了?東西都被搜了出來。”
“盜竊犯一事,你們是在做掩護,實則是衝著懷王的玉牌去的?”
花楚兒的情緒又逐漸恢複穩定,隻剩一臉冰然:“是。那個盜竊犯就是我的人。”
“是你安排的?”
“是,沒想到被你抓住。”
張長修擰眉:“那殺害乞童一事,也是你安排的?”
花楚兒笑了:“是,為了將小山楂和小石子安插進衙門。順便,引起城中動嘔。可惜,我辛苦養大的野孩子,也被你們給殺了。”
說到最後,花楚兒笑的有些詭異,帶著濃濃的仇恨。
那個野人她並未下蠱,但是她從小玩到大的。
“你們是為了兵器庫?”
張長修忍住替那些乞童打抱不平,急迫逼問後麵的真相。
他已經丟了小情,不能再將十三郡也賠了進去。
花楚兒但笑不語。
“你不是都看透了?既然要說,何不都說出來?”張長修逼問道,“免得再受皮肉之苦。”
“再受皮肉之苦?”
花楚兒盯著他的眼睛,笑的慘淡,笑的荒謬,笑的瘋狂。
“這幅皮肉,早就不是我的,又怕什麼受苦?現在我在你這兒就是待斬首的十惡不赦之人是嗎?”
“這是你自己造就的,怪不得別人。”
“好一個怪不得別人。既如此,我不妨再告訴你一件事。”花楚兒咬牙切齒,嗓子因嘶吼,更加地難聽刺耳,“那些乞童都是你害死的!”
張長修驚詫看她。
“那些乞童雖然是我讓野人去殺害的,可究其根底,是因為你。”
終於聽得花楚兒交代一件案子,張長修卻被她的推卸責任激惱。
“此事與本官何幹?”
“我的孩子無法來到這個世上。憑什麼那些乞童就可以?明明他們來到這個世上,也是遭人拋棄的廢物。”
花楚兒精神有些失常了,雙目通紅。
“我讓人殺了他們,也是給他們解脫,還是便宜了他們。要不是你讓我懷了孩子,我怎麼會如此?”
“這就是你殺害他們的理由?”
張長修想到那一個個孩子的慘狀,終於被她屢番不知悔改的話激怒。勃然而起,指著她怒斥。
“他們淪為乞丐已是艱難,生存下來更是不易。你既然無法生子,心裏想的不是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而是將喪子之痛發泄在那些孩子身上。你的想法為何如此扭曲?”
花楚兒無所謂他的斥責,隻覺不痛不癢。
“你適才一直問,你哪裏不好。你比不上阿常這點,如此明顯你就看不出來嗎?”
張長修因過於激動,身子搖晃了兩下,勉強站穩。
“常樂”這個名字就像一把利刃,狠狠地紮進花楚兒的心口上。
“同樣是遭受欺辱,阿常除了自保,想的永遠是怎麼以善意對待萬事萬物。而你呢?隻有滿腹的怨恨,處理的手段永遠是害人不利己!”
“是。她是隻小白兔,我就是隻餓狼!”
花楚兒想要站起來和他對峙,雙腿卻無半點知覺,隻能仰著脖子瞪他。
“張長修,不念情就是你這個人的本質。你以為你有多愛常氏?你若是當真深愛入骨,就算我下十隻情蠱,也不能將你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