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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天色陰鬱,並不是個豔陽天。
太守府如期辦宴。
張燈結彩,車馬盈門。
常樂站在門口管家旁,跟張長修一同迎賓。
今日她身著霧藍團花對襟廣袖薄襖,暗紅絲絛,灰蘭繡梅儒裳。挽髻成垂雲,金玉珠釵成左右對稱之美,銀鉤金玉耳璫,襯的脖子修長白皙。黛眉粉頰絳唇,額間脂描梅花鈿。
從頭至尾,她都手持著象牙骨折扇,但笑不語,靜立如荷。倒是端端莊莊一主母,穩穩重重持家婦。
張長修對於常樂的表現很是滿意,目光時不時在她的皓腕上流轉,上麵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幾欲開口都忍住了。
一般有正式場麵,她都會戴上那對青鳥雕紋的白玉鐲。
莫說今日,上回去刺史府也不見她戴過。
念著她將東西都給當了,便一點也不想求證白玉鐲的現在情況。他怕他知道真相後會控製不住自己!
“家主,夫人又做噩夢了。”
紅豆苑的一個小丫鬟突然跑過來,悄聲向張長修彙報情況,目露急色,像是情況很急。
常樂聞聲瞟了一眼,暗中一聲蔑笑,朝著進來祝賀的賓客假笑兩下,嘴都沒怎麼張開,嘲諷道:“趕緊去罷,宴會都開始了,別出什麼岔子。”
她果真是不能張嘴。張長修瞪了她一眼,轉身跟著小丫鬟趕去了紅豆苑。
張長修一走,常樂整個人都舒快了,很是輕鬆地應對來往賓客,有條不紊地指揮家仆丫鬟伺候賓朋。
“太守夫人,恭喜啊。”迎麵而來的便是珠光寶氣的晉市夫人,晉夫人,“終於有人能替你為太守一門續個香火了。”
晉夫人攙著晉初升,笑的花枝亂顫,盛氣淩人。
常樂可是深深記得這位晉夫人曾經在刺史府對她的奚落。可晉夫人如今這模樣,明顯是不記得上次被她打臉的事兒。
“瞎說什麼呢?”晉初升明顯也覺得自家夫人太過無禮,讓他麵子上不好看,忙責了一句,“拙荊言語失敬,太守夫人莫要介懷。”
“怎會?晉夫人說的也是實話。”常樂皮笑肉不笑,不想多跟他們交流,直接道,“來人,伺候好晉當家的和晉夫人。”
旁邊立馬有家仆上前,引著他們夫婦進門去。
“自己懷不上,到頭來還要替懷子的小妾辦宴。這樣的,受欺負也是活該。”
晉夫人的聲音從身後飄過來。
“管好你那張嘴罷。”
“現在全城都是這麼說的,又不是我一個人。七出第一條就是無子。她早該被休了。”
“好了,少說兩句。”
他們夫婦二人逐漸淡去,同樣內容的竊竊私語再次從四麵八方傳來。此時的她杵在門口,就像任人嘲笑的小醜。
這種話初聽還有些生氣,聽多了,常樂也就表現得雲淡風輕,一笑而過暗嘲這些愚蠢的土撥鼠。
可事實上,心底還是有些不舒坦。
看來,今兒的宴會又要熱鬧了。
談笑間,迎來了輛華美非常的馬車。車下來個新郎官。
能日常誇張成新郎官的,可不就是懷王一個人。
懷王所經之處,眾人拱手行禮,畢恭畢敬地套近乎。管家張守早就下去寒暄了。
常樂自端然站在門口處,也不下階熱情相迎。
“太守夫人,祝賀。”
懷王走至跟前兒,似模似樣地捏著扇子雙手一拱,說了句吉祥話兒。
“懷王要祝賀的人現在不在。”
常樂瞟了眼周圍人的神態,那些貴婦人無不投以奚落的目光,背地裏三三兩兩聚在一處,對她沒有懷子的事兒添油加醋、冷嘲熱諷。
很明顯,常樂的心情不太好。原因是什麼,懷王非聾非瞎,自然看的清楚,也不想再在這件事上聊。反觀她今日容貌打扮甚是光彩煥發,不由嘴上調侃一番。
“太守夫人真是一日比一日美了。”
“多謝懷王誇獎。懷王也是一日比一日漂亮了。”
常樂笑意盈盈地回了過去。瞧著他的白麵臉皮嫩的跟剝了皮兒的雞蛋似的,眉眼間的風情更是讓小倌兒見了都自愧不如,自己也心生幾分自卑嫉妒之感來。
說也奇怪,明明都是勾人的眼神兒,小倌兒表現出來就是媚俗,他就算是拋媚眼也讓人說不出一個“騷”字來,舉手投足唯有“風流”二字。
“懷王再這般好看下去,我們這些女子可能都要羞到遮麵閉門了。”
“容貌是天生的,男女更是不同,太守夫人怎麼能拿本王的容貌作取笑?”懷王說著眯起了眼睛,表示自己現在有些生氣。
常樂眨眼,笑的燦然:“說的真心,哪裏取樂,不過是比方而已。說來,懷王今兒帶了什麼禮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