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也曾有多次如此的場景,他背對夕陽,擁劍而坐,那時是在憂愁朝堂國事,也是這樣的姿態,這樣的神情,前世讓她對他傾心不已,以至於最後連自己的皇兒、自己的性命、甚至整個方家都搭了進去,但最後卻換來他的冷眼對待。
然而眼前,曾無數次擁劍拭劍的身影,此刻卻是拿著她先前丟棄在他腳邊的那把小銀釵,認真的端詳著。
多麼的癡迷的眼神,如若不是前世心已成灰,恐怕自己會再一次栽進他的這般氣度中吧?
這一次,方儂不想再與此人碰麵,兀自想叫住前邊內侍轉身走另一道,卻偏生坐在假山上的慕容旭此時開口……
“既然來到,又何苦悋緣不見,想你方家小姐如此小氣,傳了出去豈不是辱沒了相府門楣。”
方儂原本想離去的身影一怔。
此刻,從她的身後跟來一行宮人,手中皆扶著托盤,托盤上蓋著一領紅布稠,想也知道那是皇後適才所賞賜的那十斛珍珠。
“皇上的賞賜已經先行送去,這是皇後剛從宮中取出,命奴婢一道送姑娘出宮!”宮人恭謹著道。
慕容旭的身影卻不知道什麼時候已從假山上縱了下來,來到宮人的身前,掀開那紅布稠,饒是見過珍寶無數的他,也不禁有些訝異。
“你們先將珍珠送回相府,我與方小姐還有話說!”慕容旭先行遣下了皇後的人。
“不知殿下有何吩咐,若無他事,請允許方儂先行告退!”此刻,她隻想退,否則,她怕自己會忍不住。
慕容旭卻無視了她的話,直接道:“皇後娘娘看樣子對你不錯,竟對你如此厚賜,不知……是你之幸還是不幸?”他問得有些許的模糊,甚至有些許曖昧不清。
方儂自是知道他的意思,冷哼一聲,“如果皇後娘娘真心厚愛,又何必送這麼多珍珠?別說是這區區十斛珍珠,即便此刻皇後所賜明珠高達千斛那又如何。方儂所求的,從來都不是這些!”
慕容旭沉默了一會兒,哪怕是他身為皇子,見到這十斛珍珠並列眼前的話,也有些詫異,她卻說成區區十斛。是當真高潔,還是故作扭捏?
方儂眼中的恨毫不掩飾,隻差說出口,她所要的,是將上輩子的痛盡數還諸於這個男人的身上。
慕容旭再次詫異了,忽而笑了起來,一把拽起她的手,“你錯了,你以為在我的麵前自命清高,我就會被你所吸引嗎?如此是這樣想的話,那麼我告訴你,和我慕容旭計較的話,你會輸得很慘的!”
“這一次,就看誰會輸得更慘!”方儂冷笑一聲,反手擒住了他的腕,順手解下了慕容旭手中所握的那把小銀釵。
下一刻,銀釵的尖端處,帶著赫赫殺氣,便是朝著慕容旭刺去,斷不容情!
她終究還是沒能忍住心中的那份恨,渾身沸騰的血液在這一刻所昭示的,便是前生她在火場之中那種死不瞑目的不甘。
漫天的火舌漫天的紅,冰下之水那刺入骨髓的冰寒,那種在恨意之中慢慢死去的痛,一切一切的光景,晃蕩在她的瞳孔之中,那是一種穿越前世今生的烙印,她曾說過:“如有來世,我定叫你挫骨揚灰,死無葬身之地!”
而今仇人就在她的眼前,教她如何能夠忍得住這一刻的憤恨與沸騰,如若是能與他一同永墜地獄,她情願永不超生。
慕容旭在她銀釵朝自己胸口刺來的那一瞬間,伸手隻一擋,便將她手上的銀釵擋得偏了,銀釵朝摔落在地上,赫然斷成兩截。
她是真想殺他。
慕容旭沒有想到,這個看似羸弱的女子,竟真有膽量對自己出手。而她此時眼中所呈現出來的恨意與殺氣,全然不似作假,就好似自己當真與她有深仇大恨一般。
“你這是什麼意思,惱羞成怒?在宮中行刺皇子,如果傳揚了出去,你哪怕有十條命都不夠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