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八,大吉,宜嫁娶。
秦茹玥端坐於妝台前,鳳眸盈盈地看著銅鏡中映照出母親悲悸的臉,心內五味雜陳。
今日,是她出嫁大喜之日,花轎還未上門,母親已哭得不能自己。再看一旁的父親,滿麵愁容,欲言又止,叫她恍惚有種前途凶險,即將一去不還之感。
“父親!”
她輕喚了一聲,秦海勇隨即上前了一步,還未開腔,先是一聲歎息。
“玥娘,為父深知如今叫你嫁去何家,定會受些委屈,隻是我更不願見你隨我們前去長平那荒蠻動蕩之地,你要體諒為父之心啊。”
秦茹玥起身,轉了步子看向一旁的雙親,見他們臉上難掩的悲悸,不由濕了眼眶。
“女兒知曉。”
秦海勇卻搖搖頭,連連哀歎,又思及女兒今日出嫁,不忍再叫她憂心,忙又寬慰道:
“你幼時與何家大郎訂有婚約,今次為父受冤被貶,東山兄還願念在昔日兄弟之情,認下這樁婚事,想來你嫁過去,他們定也不會苛待予你,隻是往後咱們不在京中,你……”
秦茹玥自知父親未盡之言為何意,無非是怕日後自己受了委屈無處可訴,傷心不已,可又能如何。
她父親與今日她即將嫁過去的何家公爹皆為前朝舊臣,聖人登基十數年,能不計前嫌任用已是寬厚。
然此次父親卻被人設局構陷,雖未至性命悠關,卻也苦不堪言,拖了兩個月後,聖人甩袖一揮將之貶往了長平。
今日她大喜,明日他們便要起程離京,從此便是難測重逢之日。
若叫她選,她自是情願隨雙親去往長平,便是餐風露宿,也好過留在京中無依無靠,可父親愛護她之心,又叫她如何忍心不從呢。
“請父親母親放心,女兒會照顧好自己的。”秦茹玥咬著下唇,須臾才吐出一句話來。
秦母王氏抹了抹眼淚,上前拉著女兒的手,啟唇想說些什麼,然最終隻剩下嚶嚶抽泣聲。
“主君,主君,花轎到了。”竹英從外頭一路奔進來,進了門內瞧見此間情形,不由默了聲。
秦海勇撇開頭,抬手以袖偷偷拭了拭眼角,方轉回來看向竹英:“竹英,日後我便將玥娘托付予你了。”
竹英忙低頭曲身拱手一禮:“主君言重了,竹英打小得主君、大娘子還有玥娘照顧,往後定當事事以玥娘為重,請主君、大娘子放心。”
秦海勇連連點頭,隻是看竹英的神情欲言又止,還當她有所求,便問道:“你若有所求,盡可說來。”
竹英卻是搖了搖頭:“回主君,竹英無所求之事,隻是花轎到了,可我瞧著姑爺好似未曾前來迎親。”
秦茹玥一震,亦轉而看向竹英。
她與何岐林訂得算是娃娃親,十數年來她統共也就見過他三五回,且大多還是幼年之時。
待後來長大了,兩家反倒是顯少提及婚約之事,自然也顯少有機會得見,他如今到底是何模樣,實則連她也不知。
隻是聽聞何岐林長得英俊灑脫,玉樹臨風,是個與其父截然不同的郎君。
“竹英,你又未曾見過姑爺,怎知他未來?”王氏有些急了。
雖說這婚事如約進行,但因著秦家今時不同往日,席麵上已差了許多,前來的賓客亦少了大半,本就冷清得很了,若這新郎官再不來,豈不是又多了樁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