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亮,壽安堂那邊就來了人傳話,來的是顧老夫人身邊貼身伺候的大丫鬟,舉止有度,對言殊恭恭敬敬。
言殊大致猜得出那邊是為了什麼事,按時間來算,往年這個時候,宮裏麵該來人了。
當朝太後是先皇的元後,雖未生有一子,卻十分的先皇敬重,前後共收養了兩個皇子,其一便是當今的順慶帝,其二是十四年前戰死沙場的端王,如今居於慶福宮,宮中大小事物,雖不插手,但順慶帝早有吩咐一應事物皆以太後為先,足以可見太後在後宮的尊崇地位。
因顧昕瑜之母葉氏曾在十六年前對太後有救命之恩,葉氏生下顧昕瑜後去世,太後一直念著這份恩情,十六年來幾乎每一年在顧昕瑜生辰前夕都會將其接入宮中。
言殊如今頂了顧昕瑜的身份,二人樣貌性格全然不同,但生辰卻一樣,如今這十六歲的生辰日快到了,之前就有聽說太後已經從白雲山禮佛歸來,按照往年的習慣,也該是進宮走上一遭了。
很快到了壽安堂,裏麵很安靜,隻有兩個年輕的姑娘陪在顧老夫人身邊,除了常年貼身照顧伺候顧老夫人的大房四小姐顧昕妍,另一個是之前做了顧昕珞擋箭牌的二房庶女顧昕雯。
這二位姑娘在平陽侯府有多大的存在感,大房如今隻剩下孤女寡母二人,無論是大夫人還是四小姐,都很少在外走動,至於顧昕雯以前是顧昕珞身邊的小跟班,被關了禁閉後,更加成了一個小透明。
言殊幾乎沒再見過她的身影,這會兒倒是看見了人,看這變化還挺大的,也就個把月的時間,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下巴尖細,脖頸甚至能夠看清楚青色的脈絡,不過這番弱不禁風的身段當中倒帶了幾分可憐的楚楚姿態。
“昕瑜見過祖母。”言殊朝上首作者的顧老夫人見了個禮。
“瑜丫頭來了,還不快過來見過周嬤嬤。”顧老夫人臉上帶著慈祥的笑容,招招手。
言殊他們進門就注意到了這位周嬤嬤的存在,同顧老夫人差不多大的年紀,鬢發見銀,但並不顯蒼老,麵容帶著些許嚴肅卻不刻板,看向言殊的目光帶著慈和。
周嬤嬤是跟在太後身邊的老人,從太後未出閣時期就在太後身邊伺候,深得太後的信任,往日裏像這種接言殊進宮的事情,往往用不著麻煩周嬤嬤。
“昕瑜見過周嬤嬤。”言殊儀態端莊的見了個禮。
周嬤嬤麵上含笑:“三小姐有禮,多日不見三小姐,三小姐和往日裏似乎有些不同了。”
對此,言殊坦然自若地回答道:“人大了,總要有些長進。”
聞言,周嬤嬤又打量了她一眼,點點頭:“三小姐如今這副模樣,太後娘娘一定會大敢欣慰。”
言殊雙手相疊,又服了服:“這些年裏,昕瑜愚鈍,幸得太後多年教誨。”
此話發至肺腑,絕非虛言,言殊當顧昕瑜的這段日子以來,周邊可謂虎狼環視,也幸好她非常人,性格堅韌,手段不錯。
可曾經的顧昕瑜卻是性子怯弱,說難聽點便是扶不起的阿鬥,若非有太後念在其母救命之恩,多年照拂,在這侯門內宅的深淵裏,隻怕根本等不了顧昕瑜的長大。
周嬤嬤也算是看著她長大,見言殊如今這番大變化,原本嚴肅的神色也變得更加柔和。
寒暄過後,言殊跟著周嬤嬤離開了平陽侯府。
基本上每一年顧昕瑜都會進宮一趟,身邊陪著的便是趣兒,今年雖說換了人,但言殊還是把趣兒帶著。
趣兒人機靈,對宮裏的情況也熟悉,不用她交代,便自發地說起了慶福宮裏的事。
太後為人慈祥,沒什麼架子,慶福宮裏麵管事的人就是周嬤嬤,言殊如今也見過一麵,至於其餘人等怎麼說也不會與她為難。
但難的地方在於慶福宮外麵,當今順慶帝子嗣不豐,總共隻有四子一女,其女是宮中淑妃所生,封號玉嘉,淑妃是宮中老人,母族書生門第,名聲清貴,加之玉嘉公主又是順慶帝唯一的女兒,倍受帝王寵愛,性格難免驕縱任性,與顧昕瑜之間很不對付。
另外還有三皇子榮明旭,在顧昕瑜幼年的時候也是三番五次捉弄她,近幾年二者之間倒是沒有多少交集。
說到這裏,趣兒特別的提了一句:“小姐雖然和三皇子之間沒什麼交集,但是小姐似乎很害怕三皇子,平日裏都是避著承平宮那邊。”
言殊一一聽了,待趣兒說得口幹舌燥的時候,皇宮也到了。
又改乘攆,行了半個時辰總算是到了慶福宮。
進了裏麵,隻見上首坐著一個慈眉善目的婦人,保養得極好,明明是五旬的年紀,但看起來不過四十開頭,眼角有淡淡的細紋,並不顯老態反而多了一種端莊優雅的風采,此人正是當朝太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