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睜開眼的時候,天已經亮透了,窗簾遮不住光透了進來,照得屋內亮堂。
我摸了摸床的左邊,涼的。
想當初與顧澤安買它的時候,就是看中了它的大。顧澤安說我睡覺不老實,總是動來動去的,怕我從床上翻下來,所以買個大床,怎麼折騰都沒事。
可如今看來,真是諷刺。
人們常說,愛情最怕七年之癢,但我與顧澤安已經十二年了。從高中到現在,整整十二年,有些東西在不知不覺中變了。
比如他記不得我愛吃的東西,記不得紀念日,記不得陪我看風景。
也記不得回家。
我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不知道他的掩飾,不知道他的謊言,不知道他對我的厭煩。
可我知道,他不愛我了。
或許也不是不愛,隻是到了倦怠期罷了。就像一盆花,初看時驚豔,看得久了,也就厭了,何況還是盆快要衰敗的花。
我怨不得別人,隻是怨自己,留不住他。
一覺醒來,不覺得餓,便沒有做飯。這幾年作息沒有規律,時常忘了吃飯。有時候過了那餓勁,吃不吃也就無所謂了。
起初顧澤安還會叮囑我,嚇唬我說不好好吃飯就丟下我一個人。後來哪怕我頓頓吃,還是把我一個人留下了。
那種滿心歡喜的等,等到飯菜變涼,等到黑夜降臨,等到一顆心發顫,也等不到他回來。
我終於明白,原來喜歡一個人的時候,會想盡辦法的哄她,不喜歡了,她的生死都沒有關係了。
你看啊顧澤安,我的喜歡都要被你耗盡了。
可是怎麼辦,我還是想賴在你身邊,哪怕你煩我,厭我,也不想走。
心裏這麼想著,覺得鼻子酸酸的有些委屈,下意識的拿起床頭的手機,一個未接來電都沒有。
應該是忘了家裏還有個我吧。
那串爛熟於心的號碼出現在手機屏幕上,每一聲“嘟嘟”都像一隻大手緊緊抓住我的心,放在很高的地方。
“您好,你所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請稍候再撥。sorry....”
“啪。”好像有什麼從高處落下,變成粉碎。
你從來不會掛我電話,即使你在別人的床上,在那些小情人的家裏,隻要我打過去,你都會接,哪怕說的是謊話。
可是現在,你卻把我的電話掛了,連敷衍都不願意了。
原來,沒什麼不同。
原來,你都不記得今天是我的生日了。
過去的十二年裏,每一年的生日,都是你陪著我,看著我許下心願。
這是第十二年的生日,我三十歲,而你沒來。
我可以騙自己是你工作太忙忘了,騙自己你隻是抽不開身,但是我不想騙了,一點都不想。
顧澤安,我不奢求了。
就如我現在對著空蕩蕩的房間,桌上是剛從外麵買的生日蛋糕,上麵還插著三十的數字蠟燭,四周漆黑。
屋裏安靜得沒有一點聲音,燭影搖晃,映著我的臉,想必是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以前每一年的願望,都是想與你長長久久,現在看來,還是太難了。我熬不過,也等不到了。
蠟油滴在蛋糕上,燭光一點點變小,我雙手合十,抵在下巴,閉上眼許了最後一個願。
“我愛你到三十歲。”
再多我都撐不下去。
——許知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