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回 別妻戍邊(1 / 3)

卻說沈靈珊得知皇上賜婚的消息,芳心大悅。幾年來與陳文祺的癡情苦戀,一路走來跌宕起伏、聚少離多,更因為陳文祺身在仕途,令她常懷參商之虞。如今得蒙皇上賜婚,一段姻緣終於修成正果,教她如何不激動萬分?又想到如果生身父母尚在,看到自己穿上嫁衣、即將成為**,該是何等的高興?想著想著,不禁悲從中來、淚灑衣襟。夏堯見她傷心落淚,連忙關切地問道:“怎麼了珊兒?”沈靈珊怕引起外公的傷感,不敢說實話,她擦幹眼淚,無事般地說道:“沒事,外公,珊兒是高興。”

及至陳文祺勘破烏力罕失蹤之謎回到夏堯的宅邸,兩小因想到不久即成夫妻,一時竟是期期艾艾,不敢直視對方。

次日,陳文祺去車行賃了兩輛帶有轎廂的馬車,裝上夏堯不多的“家當”,離開京城,一路向湖廣馳來。不一日,三人順利抵達武昌府。

時隔多年,韓梅姐弟再與夏堯相見,已經物是人非,大家不免又是一陣唏噓。聽完韓梅對當年的追憶,夏堯執意要去靈山看望女兒、女婿以及老友韓慎夫妻,沈清、韓梅無奈,隻得陪同他一起上山。

白發人憑吊黑發人,此情此景,真個是讓人慘不忍聞。夏堯佇立在女兒的墳前,無語凝咽。半晌,他蹲下身捧起一掬泥土,澆在夏雪的墳上,然後用手輕輕地拍實。那樣子,就似拍著懷中沉睡著的女兒,不敢驚了她的夢。良久,他轉到韓慎夫妻的合葬墓前,向老友恭恭敬敬地鞠了三個躬,喃喃地說道:“韓兄,二十年不見,不想我兄弟已經天人永隔。為了國家,當年之事,我們無怨無悔。如今,梁芳兄弟和嶺南八凶也得到了報應,您和嫂夫人可以瞑目了。”

回到家裏,夏堯示意陳文祺請出聖旨,沈清、韓梅、韓明看了旨意,方才轉悲為喜。

欣喜之餘,沈靈珊依然想著數月來縈掛於懷的那件事,她將沈清拉到僻靜處,問道:“爹爹,那事結果如何?”

沈清一時茫然,反問道:“那事?哪件事?”

沈靈珊睜大眼睛,不安地問道:“爹爹,您不會忘了吧?您可是作過保證的哩。”

沈清這才明白她問的是何事,遂輕鬆地說道:“你是說方姑姑的事吧?爹爹既然作了保證,你還不相信?”

沈靈珊喜道:“這麼說,成了?”

沈清點頭笑道:“嗯,成了。”

“爹爹,您真了不起。”沈靈珊讚了沈清一句,然後飛跑到韓明跟前,高興地說道:“舅舅,恭喜恭喜,我有舅媽了。”她出生的時候,韓明才十歲出頭,也是個孩子,因此兩人既是舅甥又是朋友,關係特別融洽。

韓明羞赧地笑了笑,沒有做聲。

一句話提醒了韓梅,她向沈清說道:“是啊,師兄,方家允了這門親事,明兒他們也老大不小了,是不是要把他們的婚事給操辦了?不然的話,外甥都成婚了,舅舅還是孤家寡人一個怎麼行?”

沈清為難地嘖嘖嘴,說道:“這事我其實也有考慮,隻是有些棘手哩。祺兒和珊兒是皇上賜婚,並指定布政使司陶魯大人主婚,日子不能拖延。若先辦師弟的婚事,時間來不及;若辦了祺兒珊兒的婚事再辦師弟的婚事又於理不合。”

“這有何難?”夏堯“哈哈”一笑,說道:“就定在同一天,雙喜臨門豈不更好?”

“夏叔您這主意好是好,可依然不好辦哪。祺兒自幼被陳家撫養,婚禮應當在陳家舉行,屆時我們送珊兒前去成親。若師弟的婚禮同日舉行,我師父師娘不在,我和師妹哪能離家?”

“唷,這倒是個問題。”夏堯撓了撓頭,咂舌說道。

韓明這時開了口,說道:“夏叔、師兄、姐,您們就別為我的事操心了。祺兒珊兒是皇上賜婚,耽誤不得,就擇個吉日趕快辦吧,其餘的事以後再說。”

大家想想隻能如此,便商定沈清與陳文祺先去布政使司征詢陶魯大人的意見,然後去陳家莊與陳瑞山共同操持婚禮的諸般事宜。

陳瑞山夫婦聽說皇上賜婚,立時趴在地上望著京師的方向磕了幾個頭。當沈清提出在陳家莊舉行婚禮的時候,陳瑞山卻連連搖手,真摯地說道:

“沈老弟,如果媳婦是別人家的女兒,老哥我就痛快地請老弟您夫妻來陳家莊,共同為祺兒操辦婚禮;可如今這媳婦是珊兒啊,若婚禮還在陳家莊舉行,您二老將珊兒送過來,算什麼事?這委屈您們能受老哥我還不忍看啊。”

“老哥哥,說什麼呢?您們含辛茹苦將祺兒撫養成人,在家熱熱鬧鬧地辦一場婚禮還不應該?”沈清也是真誠地勸道。

“沈老弟,您就別勸了。布政使大人主婚,難道還要勞他動步到這僻遠鄉村來?您就讓老哥哥我偷一回懶,到時我攜家帶口去吃個現成的喜酒,順便逛逛武昌城,豈不更好?”又回頭對聞氏夫人說道:“祺兒他娘至今都沒去過省城,這回呀,你也去開開眼界,是不是?”

聞氏連連點頭。

沈清見他如此說,點頭不是搖頭也不是,便將眼睛看著一旁的陳文祺,希望他說服陳瑞山。

陳文祺笑道:“兩位爹爹,祺兒有個不情之請。既然祺兒有幸擁有四位爹娘疼愛,那就請求多置辦一次喜宴。雖然陶大人謙遜地說無論在哪裏都行,祺兒認為還是在武昌城舉辦婚禮為好,省得人家往返奔波;但陳家莊族人眾多,還有一幹親戚,不可能都請去武昌城,自然要在陳家莊請大家喝酒。您們看——”

“好極,好極。”陳瑞山、沈清兩人擊掌讚道。

於是,沈清與陳瑞山既不請術士也不抽簽算卦,兩人就著家中現成的皇曆,選定臘月二十這一天,在武昌城為陳文祺、沈靈珊舉辦婚禮,三日後即臘月二十二再回陳家莊置辦喜宴。

大事既定,陳、沈兩人心裏喜悅,讓景星去當鋪叫回陳祥山,就著聞氏夫人端上來的幾樣小菜,小酌起來。

席間,陳文祺向陳祥山問道:

“五叔,近些日子可曾上過大崎山?”

陳祥山知他問的是否去過方家寨,便搖搖頭說道:“沒有。”

“沒有?那——您知不知道浩玲姑姑的事兒?”陳文祺繼續問道。

“不知道。她有什麼事兒?”

“浩玲姑姑她已經找到意中人了。”

陳祥山精神一振,探身問道:“真有其事?”隨即眼神一暗,語氣沉重地說道:“莫非她為了成全姐姐,胡亂答應了人?”

陳文祺望著沈清一笑,說道:“才不是哩。此人哪,與五叔您比,差不了多少,與浩玲姑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陳祥山轉憂為喜:“那就好,那就好!此人是何方人士?”

陳文祺收起戲謔之心,一本正經地說道:“不與您賣關子了,那人就是——我舅舅。”

陳祥山喜道:“是你舅舅?哎呀,的確是天作之合。這誰牽的線,真個是獨具慧眼啊。”

“五叔,既然浩玲姑姑有了著落,五嬸她也該答應嫁給您了吧?”

一旁的陳瑞山高興地對沈清說道:“我們這是親上加親了哩。”

沈清點頭道:“是啊。我現在在想,既然您堅持祺兒他們的婚禮在武昌城辦,能不能將他舅舅的事情一並辦了,畢竟年齡也不小了。”

陳瑞山伸出筷子正要夾菜,聽了沈清的話,又將手縮了回來,思索了一陣說道:“方家那可是孿生姐妹啊,怎能嫁一個留一個?何況嫁的還是妹妹?如果是這樣的話,說不得老五這事也得辦了?”

沈清一聽,發現問題來了,連忙說道:“陳兄莫怪,是我考慮不周。若我師弟與祺兒他們一並舉辦婚禮,五哥也得辦吧?到時您們……咳,這事罷了,以後再說吧。”

陳瑞山放下筷子,說道:“不。沈老弟,老哥想沾一下您沈府的光,將老五的婚禮一並在武昌城辦了。三場婚禮同時辦,方家兄妹定然高興,我這裏也省事,隻是要給您們添麻煩了。”

沈清聞言大喜,擊掌說道:“好,好,好!陳兄如此說,那是將我們當一家人了,沈某何幸如之?陳、方、沈三家,隻差方兄的意見了。要不,咱就不喝酒了,趁著天色還早,我倆這就啟程上大崎山提親去?”

“還等什麼?走。”陳瑞山放下酒杯,拉起沈清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