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途實在遙遠,軟筋散的藥效逐漸散了。白清顏能感覺到,自己四肢漸漸恢複了些知覺。可紀寧怕他逃跑,早就將他捆得嚴嚴實實。渾身上下,真的隻有一張嘴還能動。
於是他就張口往紀寧胸前咬下去。他才恢複知覺,還使不上太大的力氣。可他拚盡全力,用力將牙齒探進那人的皮肉中,也不知過了多久,才嚐到了一絲血腥氣。
“嘶”地一聲,紀寧倒抽一口氣。想來是吃痛,他伸手進外袍裏摸了幾下,落在白清顏頭頂。白清顏本以為紀寧是想拉開他,卻沒想到到那隻手就像是安撫一隻炸毛的貓,從頭頂往下緩緩撫摸著。紀寧動作輕柔,一下接著一下。可這份輕柔卻像是一根針紮在了白清顏心裏,徹底刺激了他。他喘著粗氣,越抖越厲害,最後隻能化成模糊不清的一句,
“你放開我”
"不可能的。”
“你放開我!”
“我知道你恨我。若是能讓你心裏好過一些,你隻管咬。咬掉皮肉也沒關係,隻要你高興就好。”
“紀寧你這個你這個”
白清顏渾身都發抖了。可他說不出來,紀寧是個什麼東西。他隻知道,若是再在紀寧身邊待下去,他整個人都要炸裂開來。他忍受不了,為何發生了這麼多事,紀寧竟然還能這樣若無其事?
一瞬間,他覺得自己仿佛不再是個人,而是個毫無想法的玩物。別人要如何處置他,甚至不用聽一句他自己的意見。
可他是個人啊!他曾是玉瑤的太子,是玉瑤的武神,就算現如今成了階下之囚,成了不能見光的逃犯一一他依舊是個人啊!
他也有心,有感覺!此刻,這顆心在他胸膛裏瘋狂地跳著一一他是個人!為何偏要,像對待一樣玩物一樣對他,隨隨便便就將二人之間的傷害與不堪一筆抹殺?為何他明明說出了再不想見到紀寧,卻依然要被強迫著擄走一一仿佛他沒有想法,沒有自己的意願,更沒有什麼尊嚴與情感?!
很快,他們到了。紀寧抱著白清顏下了馬。可他依舊沒有放手的意思,反而一路蒙著白清顏的頭。風穿過樹木,簌簌作晌,白清顏知道,他們該是來到了哪座茂林覆蓋的山中。
“你到底想幹什麼?你是不是瘋了!紀寧,讓我走!”
白清顏用力掙紮,可紀寧沒有回答,隻是將他摟得更緊了些。
一聲門晌,白清顏被放在了床上。此時白清顏才算從紀寧的衣襟裏掙脫出來。
隻一眼,白清顏就認出來,這是一間哨所。
或者說,這曾經是一間哨所。
地上積了薄薄的一層灰,床鋪上也隻有草墊子。房梁上還掛著蛛網,看來已經許久沒有人來過。在房間正中,擺著一口大木箱,是房間裏唯一沒有落灰的東西。白清顏看到紀寧打開蓋子,露出滿滿一箱東西,
最上麵一個,就是一副鐐銬。
“時間太緊,昨天才是從天牢拿來。我也知道太過粗糙。”紀寧略帶歉意地看了白清顏一眼,“我還沒能將上麵的毛刺打磨幹淨。也隻好委屈你了”
話音未落,沉重的鐐銬便鎖在了白清顏腕上,哢嚓一聲金鐵交錯聲。
白清顏錯愕地看著手腕。鐐銬果然粗糙,將他手腕磨得生疼,可他心裏更是一陣陣發冷。
“我知道我這樣做,你一定會恨我。可是我沒辦法啊,清顏。我本來不想這樣對你”
紀寧看到他的臉色,忙著解釋起來。但隨後,他發覺白清顏沒有聽,也就不再說了。
他沉默地從箱子裏翻出一卷棉布,將白清顏的手腕拽過來,攤在自己腿上。
"畢竟是生鐵做成的東西,總有些沉重。戴久了,隻怕會磨破皮肉。我替你繞上棉布,就能舒服點了。你說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