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就什麼昵?就不覺得疼?就很高興?就覺得皇兄的刑罰不可怕了?
__不,不是的。冉塵還是很疼,也還是很怕。隻是他相信,這一次,他一定能夠活著回去的。__因為有人在等我啊。我要是回不去,他會傷心的吧。
冉塵想著,一個字也沒有說。他隻是低聲喚了那人的名字,
"龍野。
“我在。
“你身上好暖啊”
“嗯。”
“抱緊些。”
“好。”&
短短一炷香的路程,冉塵就睡著了。龍野一直不知道他到底經曆了些什麼。他隻知道,當他將沉睡中的冉塵抱回馬車裏,那件胸甲已經斑斑駁駁,沾滿了血跡。、
可是那樣嬌氣的一個人,一句也沒有喊疼。
這背後是什麼,龍野不敢想。
就是在這一刻起,他心裏不再稱呼這人為郡王,隻叫他冉塵。、
就是在這一刻起,“麵聖”這兩字從一個人的恐懼,變成了兩個人的煎熬。
龍野的心裏長出了一個瘡。“麵聖”這兩個字就是一把尖利的刀,直接戳到那瘡口裏去,攪弄得龍野疼痛徹骨,坐臥不寧。
12、
皇兄要辦狩獵會。
聽到這個消息,冉塵幾乎當場軟倒下去一一可他不敢。那是皇兄的接風宴,若是他敢昏倒,那等待他的,就是人間地獄。
有時候冉塵自己都很奇怪。恐懼竟有這樣大的力量。恐懼到了極致,莫說忤逆,連逃避都不敢。恐懼到了極致,他甚至可以成為皇兄手中的刀,替他將自己也一塊塊切割了,烹成肉湯一飲而盡,連一滴渣滓都不敢剩下。
這甚至不是個比喻。
冉塵六歲時,突然癡迷上彎弓射鳥。他力氣小,個子矮,手中小弓精致可愛,射出來的箭也是歪歪扭扭。他從沒射中過哪怕一隻鳥,可他卻樂在其中。、
直到冉逸聽說了,選在他生日那天,舉辦了那場狩獵。
聽說皇兄為自己準備了慶生宴,冉塵興衝衝去了,還帶著自己那把小弓箭。冉逸將他帶到一片開闊的場地邊,帶他登上高高的觀景台。直到下麵一隊死刑犯被押送進場,一旁全副武裝的,冉塵還一臉懵懂,
“皇兄,他們也是來打鳥的嗎?一一鳥在哪裏?
冉逸看著他,笑了。他的笑自唇角起,自眼梢止,在顎邊勾勒出一條陰鷙的折線。、
“你看著就是。這是皇兄為你準備的慶生禮物一一畢竟,六年前,你的出世也給皇兄我送了一份
大禮。
在冉塵六歲生日那一日,他得到了一場屠殺一一以他生日為名。這時候他才第一次知道,在冉逸心中,他的出生,原來是一場可堪詛咒的天降血災,一場傷害與掠奪的不祥之兆。、
13、 讀
六歲以後,每一個生辰,冉塵都會得到令人乍舌的賞賜。、
八歲那年,他得到了一座富麗堂皇的郡王府。九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封號。十五歲,冉逸給了他一塊封地,這是曆代郡王從不曾得到過的恩寵。、
六歲之後,每一次生辰,都是冉塵的一次噩夢。、
六歲那年,他得到了一場狩獵會,會場屍橫遍野,血流成河。回到府上他大病數日,小弓被他親手燒成了灰燼。從那以後。冉塵再也不敢自己入睡。每一晚,都要乳娘在床邊陪著,他才能戰戰兢兢閉上眼。、
八歲,他自小養到大的狼犬,因為“亂吠驚駕”,在他眼前宰殺,烹成了一罐狗肉羹,再強行灌進他口中。那是他的朋友,是他的愛寵,他將膽汁都吐了出來,依然乖乖地將那肉羹一飲而盡,不敢多說一個字,
九歲,每夜握著他的手,替他唱催眠小調的乳娘不見了。、
冉塵整整找了三天。問到的所有人都搖著頭一一他們神色那樣僵硬,眼神那樣恐懼。冉塵從每一雙眼睛後麵,都看到了同一個陰鷙的笑容。
一個活人,前一天還好端端的在他身邊。後一天就這樣,無聲無息的消失了。、
十五歲,冉塵生辰那日清晨,他發現他身邊所有的宮人都換了一張麵孔。那個小時候與他嬉戲過的侍女,那個與他年齡相仿的小廝,那個替他侍弄花草的老花匠一夜之間,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