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槐城下了一夜的雪,扯了絮般紛紛揚揚,落了一地。蔚悅是被隔壁的動靜吵醒的,準確來說,是被凍醒的。
扯過身上的薄被把自己嚴嚴實實的包起來,抱膝坐在床上,耳邊依舊是隔壁傳來的聲響。
然後,是一男一女嬉笑調情的聲音,聽的她微微蹙眉,抓緊了身上的薄被。
“呲啦”一聲,手下的力度沒控製好,有棉花從薄被裏飄出來。
這下,徹底沒有東西防寒了。
隔壁的動靜還在繼續,蔚悅爬下床。
如果換作很久以前,有起床氣的她絕對不能忍受別人在她熟睡時聒噪,隻是,那也不過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空氣裏是潮濕的黴味,她在自己住的不到四十多平米的房間裏環顧了一周,也隻能用淩亂不堪四個字來形容。
床上堆滿了衣服,床邊是一堆垃圾,好在是冬天,味道也差不到哪裏去。
她燒了水,簡單的洗把臉便去拿水杯,指尖剛碰到茶杯,就被隔壁傳來的躁動驚到,轉過身,可以隱隱約約聽到那端的爭吵聲。
緊接著,人潮湧動,砸門聲,摔杯子聲,一陣接一陣,蔚悅見怪不怪,隻是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白色的霧氣模糊了視線,她敲敲杯壁,窗戶沒有關,從她站的角度,可以看到槐城最高的大廈。
此時,大廈的巨型海報已經換了新,隻不過,還是之前的人。
眉眼依舊,目光灼灼。
心髒募地抽搐一陣,蔚悅別過眼,嘴角似有若無的劃過一個弧度。
她眯了眯眼睛,擱下水杯。
出門的時候,剛好撞上推門而出的程霖,身上隻穿了一件白色的睡裙,光腳站在門口,對著一個背影喊道:“你有什麼能耐,本姑娘還不願意伺候了呢。”
一個男人狼狽的落荒而逃,一邊下樓一邊穿外套。
見蔚悅準備出門,呦嗬了一句:“剛才沒聽見什麼吧。”
蔚悅沒有說話,隻是拉了拉自己洗的泛白的衣領,搓了搓手:“房租,我周末之前一定給你。”
末了,邁開腳就向樓下走去。
“等一下!蔚悅,你這個人,怎麼這麼……怎麼說,我們也認識了幾年了吧。”
她被凍的打哆嗦,慌忙將腳收回屋裏。
“霖姐放心,我沒有偷聽牆角的習慣。”隻是慢慢的吐出一句話,蔚悅低著頭向樓下走。
遠遠的,隻聽到身後傳來嘲諷的譏笑:“不過也是個混日子的,裝什麼清高,你在床上的樣子,也好不到哪裏去。”
說完話,“砰”的摔上門。
蔚悅緊緊咬住嘴唇,臉色如窗外的雪景,白皙的手指緊緊絞在一起。
腦海裏的畫麵一幕幕湧了上來,窗外忽遠忽近的蟬鳴,木桌上被挖空的西瓜瓤,雪白的床單上印下的點點猩紅……
那是最美的夏天,卻也是她最想忘卻的記憶。
她告訴自己,無所謂了,反正她現在也不過是苟且著過日子。
眼下最要緊的,還是找個工作,最起碼上個月的房租要還了。
走出小巷,肚子傳來抗議,蔚悅咬咬牙,深一腳淺一腳的踩著雪,不停的朝自己的手裏吹哈氣。
在風雪裏跑了兩個多小時,蔚悅才勉強的找到了一份餐廳送外賣的工作。
“一個月,包吃包住八百塊,幹不幹?”餐廳的老板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板寸頭,啤酒肚,站在吧台後,一手夾著香煙,滿滿的不耐煩。
蔚悅深吸一口氣,大概盤算了一下,連自己交房租的錢都不夠。
“能不能……多給點……”聲音很低,袖下的手已經緊握成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