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劇烈地跳動著,跑了過去,拿起那隻涼鞋,胸口劇痛,強忍的眼淚在那一瞬間流了下來,他抓著鞋子低聲念叨著:“阿蔓!阿蔓!”
他跑到岩石邊,看著下麵那洶湧的波濤聲,再也無力支持,一下摔倒在那裏,看著遠處的海水發呆。眼神茫然,連思維也停止了。在他眼前不斷回放著池蔓跳下去的樣子,那樣美麗的女孩啊,這樣跳下去的時候,是懷著怎樣絕望的心情,連四歲的幼女都不想管。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腳步聲把他驚醒,他轉過頭去,看到紫依正怯怯地在離他不遠的地方,有點害怕地看著他,看上去那麼可憐兮兮的,似乎是個沒人要的孩子。他心裏的痛又稍稍減少了一點,他站起來拉著紫依的小手,感覺到她的手冰涼得厲害。他把他的外套脫下來裹住紫依,剛才的那股絕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想法,自己一定要把他和阿蔓的女兒養大成人。那也算是對阿蔓的一點補償了。
紫依抬起頭來,天真地問道:“爸爸,媽媽什麼時候會回來?”
他的心一痛,低聲道:“媽媽去捉大魚給小依吃,要去很久很久。”
“那她會回來嗎?”
“當然會回來啊,因為她最舍不得小依了。你要乖乖聽話,媽媽很快就會回來的。”
“嗯,我一定會很聽話的。”紫依點點頭。
“來,我們回去了。”楚時天拍了拍紫依的臉。
畢竟是小孩子心性,一聽爸爸這麼說,紫依把那些不快樂丟到一邊,她的眼睛裏閃爍著快樂的光芒,突地像是想起什麼說道:“飛陽哥哥剛才陪我來的,他到哪去了?”
楚時天極目望去,現在天色已開始亮了,隻是灰蒙蒙的。他看到岩石下麵,有個男孩正站在沙灘上,遙遙望著他們。他抱緊了紫依,然後沿著坡度小心地滑下岩石。
走到飛陽麵前,他拍了拍他的肩,輕聲道:“多謝你了。”
飛陽抬起頭來搖了搖手:“不用謝。”
然後他們就往回走,可他們不知道,一場更大的風雨正在等著他們。
杜意芳不停地在房間裏走來走去,不知道房間地板已被她走了多少個圈,她隻知道自己的心從未有過的恐懼,看著天邊一點點的亮堂了起來,她也越來越坐立難安。
冰夢看著不停走動的母親,執意不肯去睡覺,一定要等到爸爸回來。
在她十一歲的心裏,已隱隱知道發生了什麼。當她看見母親帶著她看到那個女子的時候,她就隱隱知道了為什麼爸爸老是很少在家,為什麼再也見不到和爸爸媽媽三個一起吃飯的日子,為什麼爸爸再也不親她,為什麼媽媽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少。她恨,恨剛才那個女人,恨那個奪走她家庭和諧之人。
天邊的亮光越來越大,杜意芳從臥房內走到了廳裏,冰夢也跟著走了出來
看到女兒擔心的臉,和那些黑衣人後,終於稍稍安定了一下心神,坐在椅子,隻是她的手指用力地抓著椅子扶手,盡力克製心裏的膽戰心驚,時間流逝,她的心也越來越下沉:也許那個女人真的死了!這個想法讓她害怕,雖然她很恨那個賤女人,但也並沒有想過要她死。可一想到自己的丈夫為了她,居然不管她和他們的女兒,就這麼跑了出去,那種恨讓她把那絲小小的愧疚也遮蓋住了。
一想到楚時天和這個女人在一起有了四年之久,還生了一個女兒,她的心裏就像是被萬千蟲子在啃咬著,又似是被針一下一下地紮著,紮得她胸口鮮血淋淋,而他卻視若無睹。她隻想下一瞬間就死去,不要受這樣的淩遲。
她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原來是這麼深地愛著他,在這一刻,在這快要失去他的這一刻,她才明白。自己是多麼需要他為她撐起的那片天空,隻是,現在那個男人,卻飛奔出去,說不定正摟著另一個女人。這個想法讓她心裏的怒火一下冒起來。
她已經叫人過去找他,叫那些保鏢一定要把他帶到這賓館裏來。像她這種人,是不可能呆在他們剛才住的那間民房裏的,所以現在她是住在賓館裏。
不行,她不能在這兒坐以待斃,她驀地站了起來,正準備不顧一切出去找他的時候,門外傳來了動靜。
楚時天懷裏抱著紫依,緩緩走了進來。後麵跟著幾個黑衣人,那是她派去的。
天,是暗沉沉的。心,是空落落的。
她本是滿心喜悅,在看到他懷中的紫依時,立即黯了下來。
楚時天看著她,僅一夜,意芳似乎有不勝的疲倦,似乎都老了許多了。他心裏有點欠疚,畢竟是自己先對不起她的。
停了很久,楚時天捏著拳頭說道:“意芳,我們離婚吧。”
她的臉在那一霎那變得蒼白如雪,隻一瞬間,她就恢複常態,冷著臉問道:“離婚?”那語氣有說不出的令人寒冷。
“我們再這麼呆在一起,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楚時天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不是太硬。
紫依沉沉地睡著,眼角帶著絲淚珠,嘴角往上翹著,似乎夢裏正在做著什麼好夢,她的臉卻奇異地潮紅著,隻是現在每個人都是突經巨變,未曾注意到。
杜意芳冷笑兩聲,突地一步跨過來奪走他懷中的紫依,楚時天一時不防,被她搶走,驚呼出聲。
杜意芳低頭看著被她這一搶醒過來的紫依,她似乎忘記了昨天的風波,睜著雙黑亮的大眼睛看著她,眼睛彎成上弦月樣,開心地笑著。
她的心再也控製不住,失控地大聲對著紫依吼道:“你這小妖精,為什麼要來這世上?為什麼要出來,我掐死你!免得你以後再受苦!”說著真把手指掐到她那細小的脖子上。
楚時天大驚,跳上去一把掰開她的手,怒吼道:“你做什麼?”
杜意芳狂呼著:“我要掐死她,她是狐狸精生的,長大後肯定也會去勾搭別人的丈夫,還不如趁早死了的好。”
“你放開她,你快放開她!”楚時天神情恐怖地大叫,用力去掰她手指,終於把紫依從杜意芳手中搶過來,但她的小臉已是憋得通紅,呼吸不暢,昏迷不醒。
楚時天抬起頭來,那眼底的火花讓杜意芳清醒了過來,不知不覺地倒退了幾步。楚時天一步步逼近,而她隻能一步步後退。
冰夢看著兩個吵得天翻地覆蓋的大人,一把抱住楚時天的腿,終於哇地一聲哭出來了,邊哭邊叫道:“爸爸你為什麼要嚇媽媽!你為什麼不要我了!”
楚時天愣了神,轉過身來看向冰夢,她小小身子正在顫抖著,眼淚一顆顆從她的眼睛裏麵流了出來。他的心突然軟了下來,蹲下身子撫摸著她的頭:“冰夢乖乖聽話,爸爸怎麼會不要你呢。”
“你不要我們了,媽媽好傷心,都有好多天沒睡覺也沒吃飯了。”冰夢抽抽咽咽地說道。
楚時天抬起頭來,發現杜意芳的確憔悴了許多,平時的她都是容光渙發的,可現在那臉色中有掩飾不住的疲倦。
“意芳,對不起,這些天讓你受苦了。”
杜意芳冷哼了一聲。
“不過,婚還是要離,是我對不住你,我不會要你的錢。隻要你允許我離開,過兩天等我回去了,我會傳律師和你談。”
“好!你有種!你給我滾!馬上滾出去!”杜意芳怒極,難聽的話衝口而出。
楚時天再沒多一句話,抱著紫依慢慢轉身,走出這個地方,也走出和杜意芳的所有糾纏。
看著楚時天那麼絕然的轉身,她後悔自己一時衝動,說出那麼絕情的話來,怒火帶著無法抵擋的勢頭向她紛湧而至,她驀地吐出一口鮮血,搖搖欲墜,冰夢驚聲尖叫:“媽媽!”聽到聲音,楚時天的身子動了一下,可一看到懷中的紫依,他的腳步還是毫不停留地往前麵走去。
楚時天去他借住的那裏先安頓下來,等過兩天就帶著紫依回去,幸好當初和阿蔓出來時是住的民房而不是賓館。要不現在的他可沒那麼多錢財揮霍了,因為如果離婚的話,他已說過他不會帶要她的財產的。
現在他身上除了信用卡,現金比較少,而且還要為紫依的以後打算,所以要從現在開始節儉。
想到紫依,他沉重的心也開始有了點點鬆馳,他帶了些點心走進房間裏,這丫頭從昨天到現在一直都是睡著,大概是因為這幾天受的驚嚇太多了吧。
他掀開被子,卻驀地一驚,紫依小臉通紅,呼吸急促,他用手掌摸上她額,卻發覺燙得不得了。他急急忙忙跑出去找飛陽要醫院電話,可最近的醫院離這裏都有一百公裏,那旅館夫婦看到紫依的情況後,當機立斷說要馬上送往醫院,要不小孩子感冒容易引發肺炎,有性命之憂。一聽到老夫婦這麼說,楚時天急得團團轉,這樣的地方,去哪裏找車子啊?
好不容易那對夫婦找到了個朋友的兒子開了輛拉貨的車來,然後火急火燎地送紫依去醫院。
那醫生看到紫依的情況後,對她們說要馬上手術,因為送得不及時,已經轉換成了急性肺炎了。
楚時天忙不迭地點頭,要他們趕快安排手術。
醫生說要他去交手術費的時候,他才發覺自己真的應該多帶點現金的。可是現在叫他到哪裏去找現金?在這小醫院裏邊又不能刷卡,可是沒交手術費卻不給動手術。他和那醫生們好話說了一籮筐,卻依舊隻給出他一個:“交了手術費再說,否則沒人會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