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宣連日的昏迷,她像隻躲進殼裏的蝸牛,深深地隱藏了自己的心,自己的喜怒哀愁,用一張無表情的臉麵對一切。
陸向天果然不再出現,他執意想讓歐陽宣恨他,用消失來躲避一切。
兩個人都在閃躲,而自己呢?好幾次,深夜自夢中驚醒,夢中滿身是血的聶修倒在地上,胸口心髒的地方插著匕首,明晃晃地,他在不住地叫著她的名字,一聲比一聲慘烈,手伸向空中想抓住她,卻隻是徒勞,夢中她成了一個旁觀者,無論心再痛,再想衝上去扶起他,卻動不了,喊不出聲音,隻能袖手旁觀,好可怕!這樣的噩夢做一次便已讓自己驚惶失措,而噩夢連連之下,林寧幾乎快崩潰。
陪歐陽宣住在醫院裏,她開始想很多事,想與聶修相處的每一天,想陸向天說出的那段過去,這才發現她對聶修有著太多的不了解,不了解他的過去,他心中所想,他的喜怒。她隻是任性而堅持地隻接受那個溫柔的聶修,冷漠的、無情的、憤怒的聶修她一概拒絕,不想過問。
是因為恨嗎?事到如今還恨他嗎?如果在知道他那段慘痛過去後,還固執地恨他,是不是太殘忍?他已背負太多,還要承受自己的恨是否不公平?她恨不起來,也許自始至終都未恨起來過,隻是當時太不甘心,無法接受一切而已。
那他為什麼要把她推開?不做那個溫柔的聶修,連同對她的關心也一並收回?對她的關心?不對,他也許從未真正關心過她吧?是自己在一廂情願,自以為是,而他的心思自己從來沒有了解過啊。
聶修到底喜歡過她嗎?她從來都不知道。
枕邊的手機忽然振動起來,並沒有被嚇一跳,盯著上麵的來電顯示上的號碼,很快地按下通話鍵。
“是你嗎,聶修?”她的聲音有些顫抖。
手機那頭沒人回答,就如前幾次那樣,總是這個號碼,接通後卻無人回答。
“回答我,為什麼不說話?我知道是你,那是你的號碼,你快說話!”
依然沒人回音,被接通的手機那頭,如同自己心中那片悲傷焦躁的陰霾,越是無聲,越是心慌意亂。他為什麼要打電話過來?為什麼又沉默不言?這些問題成了壓在心頭的巨石,一次次越來越重,近乎讓她崩潰。
然而,手機卻又毫無預兆地斷了,林寧坐起身,盯著手機桌麵,半晌,一滴淚自她眼角滑落,無聲地滴在手機屏麵上。
歐陽宣醒得很突然,當林寧拎著熱水瓶進來時,正好看到她撫著受傷的頭發呆。
“宣姐?!”林寧放下熱水瓶衝過去。
歐陽宣緩緩地轉頭,看著她,愣了好一會兒才道:“你是誰?”
小說中經常出現的玩笑發生在歐陽宣身上,她什麼都記不得了。
林寧呆呆地看著醫生替歐陽宣做檢查,不知道如何是好,隻任眼淚不斷地掉下來。這樣的結果或許是最好的,不用自己多費口舌,不用陸向天刻意地讓宣姐恨他,不記得最好,可自己還是忍不住流淚,這樣太殘忍。
陸向天在下午時也出現在病房,林寧懷疑他這幾天一定躲在哪裏看著歐陽宣的一切,不然怎麼會在這時正好出現?
歐陽宣以同樣茫然的眼神看著陸向天,但隻是一眼便不再看他,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似乎看到的隻是個陌生人。原來愛到不惜以自殺來結束一切的人,現在卻隻一眼便形同陌路。
林寧永遠都不會忘記陸向天那種萬念俱灰的絕望表情,她整個人被震住,這種表情她曾經見過,當自己知道一切,一巴掌狠狠打在聶修臉上的時候,他臉上也曾有過這種表情,一閃而過間自己並未放在心上,現在再次看到,體會陸向天痛苦的同時,自己的心也狠狠疼痛起來,聶修,她心裏低叫著。
陸向天好久才平靜下來。
“這樣最好,這樣最好……”他一直不停地念著這句話,臉上帶著苦澀的笑,望著近在咫尺卻形同陌路的歐陽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