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走了,”他看著林寧說,“你要答應我不可以再任性,因為不可能再有人會在聖誕夜把你從天台找回來;你不可以再衝動,替別人出頭,因為那個別人不是我;你可以不喝牛奶,但不要放棄已養成的喝酸奶習慣;你也……可以把我忘掉,因為我不再是那個聶修了。”他輕輕柔柔,一樣樣說著,說得雲淡風輕,但眼裏漸漸有晶亮的東西盈滿,隻是還未來得及淌下來,人已站起身,背對著林寧。
“孫仲愚馬上會來這裏,他會把你照顧得很好,你還是可以跟他絆嘴,因為他會包容你,還有,我忘了告訴你,他很怕蟑螂,萬一他欺負你,你可以用這一招來對付他。”他說到這裏,便輕輕地笑。
病房門在這時打開,Dr.Smith站在門口,“他,還在等你答複。”
聶修眼神閃了閃,點點頭,人走到門口,又停下來,回頭再次看了眼林寧。
“除了你的父親,我會幫你拿回你所有失去的。”他說,而說這句話時,他溫柔的眼變得冷漠,無情,就如一年多前林寧初見他時的樣子。真的決定要走了!
華美的水晶吊燈,昂貴的雪白羊絨地毯,黑色的真皮長沙發,奢華到極點的寬敞大廳裏,一老一少,一坐一站兩個人。
坐著的老者,看上去五十幾歲的年紀,穿著考究,一雙眼睛精明而冷酷。
“你終於回來了。”他穩穩地坐在長沙發上,聲音低沉,說話時頭也沒抬。
站著的男人不到三十歲,臉色蒼白,消瘦,人麵朝著落地大窗站著,對老者的話隻是冷冷一笑,沒有回答。
“我說過,你是我聶長青的兒子,總有一天我會讓你認輸回頭,現在你輸了?”聶長青仰身靠在沙發上,臉上的表情與打敗辯方律師後的表情一般無二。
男人轉過身,看著自己的父親,斯文蒼白的臉依然在笑,“我沒有輸。”
“哦?”
“我隻是來和你談條件。”
“條件?”
“是,如果你同意,我就會做回你的兒子,叫你一聲‘爸爸’,如果不行,我馬上就走。”
聶長青的眼角抽搐了下,“你知道你在和誰說話嗎?叫我一聲‘爸爸’?我本來就是你的父親。”
“隻是血緣上的,而這並不代表什麼,這一年多你應該明白有血緣的人也可以形同陌路。”
“你!”
“怎麼樣?答不答應?你知道我等不了多久,相信下次再看到我,我已經是一具屍體了。”他蔑視血緣,卻以血緣威脅聶長青,他知道他會同意,因為這世上他與他曾經是完全相同的人,如今他更是他的惟一血親,就算他要死了,聶長青也決不會放棄自己的影子,哪怕希望渺茫。
果然。
“說說你的條件。”聶長青沉默了半晌後道。
“政銘公司的所有檔案,公開的秘密。”
“你想幹什麼?”
“你是政銘公司的禦用律師,公司所有情況你都一清二楚,我要它們。”
“你想對付他們?”
“你說呢?”
“為了那女孩?”聶長青盯著自己的兒子。
男人不答,轉身看窗外景色,“到底答不答應?”
聶長青站起來,手負在身後,來回踱了一會兒,抬頭看著兒子的背影,政銘公司比起自己的兒子根本算不了什麼,犧牲政銘換回了他,完全合算,隻是……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嘴角是陰險的笑。
“可以,不過我也有條件。”他說。
“什麼?”
“我要你接手那件工程事故賠償糾紛案。”
男人瘦削的身體震了震,卻未回頭,好一會兒。
“一言為定。”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