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顧茵三人終於到了王家老宅。
王氏沒有說謊,王家當年在寒山鎮那可是數得著的人家,那二進的宅子白牆黑瓦,闊門高牆,氣派得很。
無奈這些年是真的敗落了,宅子倒還是那間宅子,但屋頭簷角,牆根處都有些破破爛爛的。
王氏一邊嘟囔著:“這宅子多半是賣給他人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打聽到他們的新住所”一邊敲了門。
過了半晌,一個老管家慢悠悠地應了,看到她的時候驚喜地道:“小姐回來了!”
王氏見了也是一喜,道:“忠叔!”
忠叔樂嗬嗬地應了,連忙把大門推開把他們往裏麵請。
而此時王家內宅裏,大嫂趙氏和二嫂鄒氏正坐在一起說話。
趙氏有些怨懟地看著鄒氏說:“弟妹早些時候怎麼不讓我勸著她去應征?那契約一簽,咱們也就不用在管她了。”
鄒氏素來看不上這個嘴笨人蠢的大嫂,但眼下她們發愁的是同一件事,便也不說她什麼,隻解釋道:“小妹雖然信了咱們,但她兒媳婦病著,咱們說的更多,可就要露了馬腳了!”
“能露什麼馬腳?她那麼些年沒回來,當了半輩子農婦,能知道什麼?”
外頭都在說遠洋船行招女工是份好活計,但是王家消息比一般人家靈通,知道這遠洋船行早幾年就在別的地方招過人,結果就是那些女工一去不回,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後來那些女工的家人鬧了起來,但是遠洋船行隻說外頭染了瘟疫,所以才連屍首都沒敢帶回來。
隨後她們在賠付一筆銀錢,又有當朝權宦背書,把鬧得凶的都關進了大牢,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因為這件事遠洋船行在京城州府那樣的大地方可謂是臭名昭著,所以他們才不得不到遠山縣、寒山鎮這種小地方招人。
“嫂子莫急,”鄒氏拿起茶盞,慢悠悠地用茶蓋撥了下浮沫,“晚些時候讓咱們男人一道去,隻說是聽聞他家兒媳身子不好特地去看顧的。”
趙氏一想也是,當嫂子的說話自然沒有親哥哥頂用。
也就是這時候,忠叔激動的聲音從外頭傳來了。
老爺子是真的高興,一邊小跑著一邊喊“貴客到!”。
“這老瘋子怎麼又出來了?”鄒氏重重地放了茶盞,不悅地皺起了眉。
忠叔是王家老仆,打小就跟著王家老爺子。
自從二老去世後,這老仆就得了失心瘋,聽不進人話。
兩家人本想把他趕走,但無奈族中長輩都記得他這號人,便也不好明著做出那樣絕情的事,隻把他趕到柴房住著,給些冷飯冷菜,當條看門狗養著。
昨兒個聽聞王氏回來了,鄒氏已經交代了門房說若是有生人來尋就說主家換了人,但沒想到這老瘋子竟又跑出來了。
“也不知道誰來了。”
說著話,趙氏和鄒氏出了屋,而家裏其他人聽到響動也都出了來,沒多會兒,一大家子人就都到了大門口。
兩家都是三代同堂了,加起來足有二三十口人。
王氏初時看著忠叔那高興勁兒不由也跟著笑起來,但等看清這二三十口人的穿著打扮,她就笑不出了——
隻見打頭的趙氏和鄒氏還是穿著早上灰撲撲的舊衣,而家裏其他年輕些的媳婦,那都是綾羅綢緞,光鮮亮麗,幾乎是人人頭上一套赤金的頭麵,手腕上一根拇指粗的金玉鐲子。
這就是她兩個老嫂子說的揭不開鍋、吃不上飯的家裏?!
王氏氣地後槽牙咬得吱嘎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