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麼時候能站起來了?”顧九歌震愕不已,她明明記得半年前她還……
“噓。”唐一琳怕她胡亂嚷嚷,趕緊從梯子上跳下來,順手把果汁扔到輪椅上,上前堵住了顧九歌的嘴,“你小點聲!”
顧九歌用了半分鍾才消化了這件事。
卻還是雲裏霧裏迷迷糊糊地看著她,狐疑將唐一琳打量了個遍,遲疑道:“你已經好了?”
唐一琳胡亂“嗯”了一聲,眼神有些飄忽。
顧九歌身為軍人,自然比其他人更加敏銳,她一把扣住她的手腕,用審視的眼神盯著唐一琳,一字一字問道:“你其實根本沒受傷是不是?”
唐一琳被她這冷厲的一眼看得有些頭皮發麻,她抿了下唇,心虛地往後退了退,“這個……”
她和顧九歌見過幾次歸見過幾次,可是說到底也不太熟悉對方的性格。
隻覺得大約軍人都是耿直坦白、嫉惡如仇,肯定是討厭透了被人欺騙利用的。
她頭疼地揉了揉額角,道:“受傷還是受了的。”
就……沒那麼嚴重而已。
顧九歌聽懂了她的言外之意,冷笑一聲。
唐一琳抱著果汁重新坐回輪椅上,鎮定下來,鄭重其事地抬頭看向她,“拜托你不要告訴任何人。”
“為什麼?”這半年來,陸總對她有多寵多愛多麼百依百順,所有人都看在眼裏,到頭來這個女人其實一直是在裝病?!
饒是顧九歌這麼佛性的人都覺得腦袋上蹭蹭冒火,“你如果不肯原諒他,不想好好和他在一起,不願意等他,直說就好了,何必這樣裝模作樣的折磨他!”
她這一通脾氣發完,女人卻在她的怒火中微微揚了下唇角,笑得安然溫靜。
“誰說我不肯原諒他,不想好好和他在一起,不願意等他了?”她挑了下眉,如月的黛眉間有嫵媚風情自成一脈,“正相反,因為我原諒他了,因為我想好好和他在一起,也因為我想等他。”
“你——”
“你喜歡厲東庭是不是?”唐一琳問。
顧九歌的氣焰霎時間被澆滅了一半,厲東庭三個字直直插進了她的軟肋裏。
她攥緊拳頭,瞪著她,“是又怎麼樣?”
“不怎麼樣。”唐一琳用手指繞著自己的頭發,嗓音淡淡涼涼的,“如果你的厲少執行任務的時候廢了一條腿,你會照顧他一輩子?”
“會!”顧九歌不假思索地回答,而後又臉紅了下,疑惑道,“你問這個幹什麼?”
一個拐角之隔,男人還在為她那個斬釘截鐵的“會”字而怔然出神。
幾秒後,大掌一寸寸收攏,鷹眸中翻湧起深深的情緒。
樓上還是女人沉靜的話音,如淙淙流水,溫涼靜斂,“他會對你感恩戴德?”
顧九歌一愣。
旋即,細眉慢慢擰了起來。
厲東庭不會。
非但不會感恩戴德,估計連見都不會見她。
“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最拉進距離的辦法是感同身受。”唐一琳道,“不是高高在上的同情和憐憫,而是蹲下來和他擁有同一片視野。”
顧九歌仿佛明白了她的意思,但她還是覺得荒唐,“你……可你根本就是裝的……”
“這重要嗎?”唐一琳淡然反問,“原本心裏有疙瘩的人就是他不是我,如果我好端端站在他眼前,就算我說一百句我愛他他也不會信。不如我坐在輪椅上抱他一下。”
“你就這麼肯定這招對他有用?”顧九歌搖頭,“你沒想過他有一天知道了你在騙他——”
“所以我拜托你。”唐一琳重新看向她,“不要告訴他。”
顧九歌還待說什麼,樓下卻傳來微微的動靜。
是臥室裏剛剛做完檢查的男人驅著輪椅出來,聽到動靜,皺著眉抬頭望著樓上並無法看到的地方:“言言,是你在樓上嗎?”
顧九歌一瞬間嚇得心都要跳出來了,卻聽那個最該心虛的女人平靜地回答:“是我,我帶九歌上來讓她幫我拿點飲料。”
陸錦航這才放下心來,卻還是不悅,“下次這種事交給傭人就好。”
唐一琳微微一翹嘴角,“好。”
顧九歌於是被“半強迫”地抱著兩瓶飲料下了樓。
行過轉角卻一眼看到暗處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