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話,唐一琳充其量也隻是想想。
畢竟她以後不想和他扯上任何關係,現在拿感情當籌碼,顯得她很渣。
她硬生生把話從舌尖咽回心裏,僵著脖子看向喬伊腿上的女孩,“相思,跟我走。”
喬伊雖然沒聽懂這句話,但似乎感覺到了什麼,忙動手攔住,“伯爵小姐,孩子還沒吃什麼東西,你就要帶走她,這樣好嗎?”
陸相思也四下一望,最後怯怯地說:“媽媽,我餓了。”
“……”唐一琳差點一口氣沒順上來。
隻聽身旁男人淡淡開腔,嗓音深沉低靄,似攏著一層輕輕的霧氣,深處是什麼,無法分辨,“那就乖乖吃東西,想吃什麼自己拿,不要麻煩喬伊阿姨。”
唐一琳難以置信地看著這一幕,什麼時候開始,他連“喬伊”兩個字都叫上了?
“怎麼會是麻煩。”喬伊得意地瞥了眼唐一琳吃了蒼蠅似的臉,抬手撩起頭發,隨意打了個結,又伸手去給相思的麵包抹黃油,“來,嚐嚐這個,”
唐一琳覺得那一幕十分紮眼——不止紮眼,這根刺都快捅到她心裏了。
她一握拳,擠出三個字,“慢慢吃。”然後就轉頭上了樓。
慕北辰根本來不及攔她,就看到女人風風火火地摔了湯匙和刀叉揚長而去。
他臉色微微變得古怪了些,低聲道:“她這脾氣也太大了吧。”
陸錦航坐在長桌的盡頭,俊臉上穩重老成的神色沒有太大波瀾,“脾氣大點不好麼。”
“好嗎?”慕北辰訕笑,撐著下頜,“怎麼說也是位出身名門的千金小姐。”說到這裏,他略微停頓了幾秒,勾唇,“還是說你在故意惹她生氣?”
“你不是早看出來了?”陸錦航好整以暇地對上對方戲謔的目光,絲毫沒在那種調侃的注視下感覺到一絲半點的尷尬,就這麼坦蕩蕩的桀驁著,“你剛才一直衝相思眨眼難道是因為你眼睛不舒服?”
從相思一坐在喬伊腿上,慕北辰就開始不停地眨眼,最後還把手抬起來做了一個下壓的動作,讓她乖乖就坐在喬伊腿上不要亂動。
不過,唐一琳背對著他,又一門心思都在女兒身上,沒及時發現罷了。
“我隻是沒想到你這麼沉得住氣。”慕北辰皮笑肉不笑,“按照狗血偶像劇裏演的,這時候你應該上去把她按在牆上哄一哄,然後二人重歸於好吧?”
陸錦航望著桌子上被她甩出半米的刀叉,靜默了片刻,薄唇扯了下,露出個不算笑的笑,“你覺得我惹她生氣是為了證明她心裏有我?”
慕北辰被他問得一愣,“那你是為了什麼?”
陸錦航卻不接茬了,看向坐在喬伊腿上的陸相思,眉頭皺了下,沉聲問:“還不下來?”
陸相思連忙放下麵包,從女人懷中跳下來,跑到爸爸身邊。
男人單手擁著她,聞到女孩身上淡淡的陌生香水味,覺得有些刺鼻,不動聲色地抬眼看向滿臉不知所措的喬伊,“以後不要隨便對我女兒動手動腳,再讓我發現一次,你哪隻手碰的,我就把你哪隻手剁下來。”
……
九千公裏外的榕城,天色已近傍晚。
今天值班的小護士打了個瞌睡,抬眼就看到麵前一個淡漠如煙的男人從護士站外走過。
他穿著灰色的大衣,棱角分明的臉透出一股難以靠近的涼薄,讓人覺得他哪怕就站在眼前,還是觸手不可及。
鼻梁上架著一副無框眼鏡,深邃的目光被鏡片一擋,少了幾分銳利,多了些深不可測。
“霍先生。”小護士趕緊跟上去。
“今天怎麼樣?”男人淡淡開口。
“您是問何先生還是問容小姐?”
霍無舟眉頭突然皺了下,“怎麼,誰出事了?”
平常他這樣問的時候得到的答案都是“兩位的情況都很樂觀”,這次卻……
小護士在他掃過來的頗具壓迫性的目光中抿了抿唇,“何先生的恢複速度一如既往,沒什麼太大起色,但是也在正常範圍內……”
說完這話,她發現男人的臉色驀地沉了下來,那眼睛裏令人窒息的陰霾竟仿佛比剛才還要厚重,“所以出事的是容鳶?”
“也……也不……”
“你跟她發什麼脾氣啊?想看我就自己進來。”身後傳來女人輕慢揚起的嗓音,霍無舟聽到這嗓音,脊背僵直了許多。
他回過頭把女人從上到下打量了一個遍,確定她看上去——至少看上去沒什麼異常,才走到她麵前,低眉,用一種他其實不太擅長拿捏的溫柔語調,硬邦邦地問道:“怎麼在這裏站著?”
女人白皙的瓜子臉上漾開細軟的笑,笑意蔓延到眼角眉梢,卻不達眼底,“霍無舟,你跟我說實話,我師哥到底去哪了?他不是去出差對不對?他是去找那個女人了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