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她繞過跪在自己麵前的男人,將槍口遠遠對準了陸遠菱的頭。
“從今天起,你可以拿我當你的殺母仇人來看待。”
女人冷漠地吐出這句話,果斷利落地上膛。
身後的男人卻動也不動,並未,起身攔她。
陸錦航做不到親手殺了那個可悲可憐又可恨的女人。
可他亦明白,陸遠菱造的孽,死有餘辜。
大掌死死握拳。
眼前是這些年來每次他被陸夫人鞭打時,大姐擋在自己前麵的畫麵。
兩邊一定要放棄一個的話——
他已經放棄過唐一琳太多次了。
他……不能再放手了。
“等等!”陸遠菱忽然從怔愣中回過神來,起身幾步衝到唐一琳眼前,迎著槍口,抓住她的手腕,“你剛才說什麼,你父親是誰?誰?”
唐一琳甩開她的手,無風無浪的心湖隻有對她時才會被激起極致的恨和不耐煩,“和你有關係?”
“你父親是莊忠澤……”陸遠菱喃喃自語,又追問,“你是幾歲被丟在外麵的?幾歲?”
唐一琳冷眼看著她抽風。
她不知這女人在搞什麼鬼,陸錦航卻猛地抬眸,回頭望去。
他記起來——那天在陪宴清挑婚紗的時候,陸遠菱給他講過,他兒時的那場大病。
所以陸遠菱一直想讓莊宴清嫁進陸家,因為做過虧心事、一身殺孽的人,比旁人更信命。
她是有多怕那些厄運報應在她兒子的頭上啊。
“你才是莊忠澤的女兒,你才是!”陸遠菱抱著頭,快要瘋了似的呐喊出聲,又哭又笑,“生來八字帶煞、克親克友、又要經曆假鳳真凰的劫難,是孤苦伶仃的命……原來不是別人,不是別人!是你啊!”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唐一琳的眉頭微微蜷起,直覺她好像在說什麼自己並不該關心的事情,可是那些言論卻字字鑿進她的心。
八字帶煞、克親克友。
假鳳真凰,孤苦伶仃。
好像每句說的都是她。
陸遠菱跌跪在地上,看著自己掌心間的紋路,崩潰從心底一直漫上眼角眉梢,堵得她窒息。
這些年,她他媽到底在做什麼啊!
原來錦航早就已經愛上了對的人。
是了,和唐一琳在一起的那短短半年,他前所未有的輕鬆快樂。
雖然臉上還是不動聲色的,可是她是他的母親,何其懂他?
他開始創立自己的公司,開始忙碌,開始像個丈夫那樣為了他的家庭盡心盡力,不再是兒時那對什麼都漠不關心的樣子。即使那些對他而言都不是挑戰,可他依舊在那樣簡單的生活裏自得其樂。
這不就是最好的樣子嗎?
陸遠菱心灰意冷地望著遠處的男人,淚水崩過,一雙眼中全然是濕潤的色澤,“錦航,你能不能叫我一聲媽媽?”
她從來沒有聽過他這樣開口叫她。
陸錦航皺著眉頭,沒吭聲。
“媽媽!”
突然,一道清脆的嗓音自哪傳來。
女人靜默的身影在夜幕下忽而一僵。
是陸相思拉開了車門,暈暈乎乎地跑下了車。
她不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麼事,她醒過來時一看窗外,爸爸單膝跪在地上,媽媽手裏拿著槍,指著的人——
是她的大姑姑!
陸相思想也不想就衝上前抱住了陸遠菱,顫抖地回過頭,看著唐一琳,“你要幹什麼,媽,你要幹什麼?!”
一根細小的針沒入心底,很疼,她卻無法將它翻出來,隻能任那疼痛傳遍全身。
“相思,讓開。”開口的,是陸遠菱,她反手抱著女孩,溫柔地撫著她的頭發,對上那雙驚恐的眼睛,微微莞爾,“回車上去,大姑姑和你媽媽爸爸有事情要解決。解決完,姑姑就去很遠的地方了,以後你就跟著爸爸媽媽,要聽話……要聽話知道嗎?”
說著說著淚水就跌了下來。
陸相思愣了兩三秒鍾,還沒明白女人的意思,眼淚就先滾落了,“大姑姑……”
她驀地想清楚了什麼,回頭看向持槍的女人,“唐一琳,你要殺我大姑姑?”
“……”
場麵瞬間靜謐。
唐一琳看著眼前那張與自己七分相似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