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一琳看到男人目眥欲裂的眸,莞爾,“然後,你就回來了。”
他回來了。
卻,在責怪她不守婦道,沒有躲開別的男人的非禮,諷刺她和別的男人有什麼不為人知的齷齪關係。
“哪怕你關心我一句,就一句,我都能說服自己盡量放下之前發生的一切。”她終於是流幹了眼淚,聲音空洞得好像穿梭在地牢裏的風,“可是你沒有。”
陸錦航忽然回憶起傅靖笙對他說的話:“她要的東西少,不是因為她不想要,而是因為她不敢。”
在別人都享受著寵愛的年紀,她的心裏被撕開那麼多的血口,卻隻能自己捂著傷,小心翼翼地藏著那些疤痕,不敢呼痛。
他的言言。
她要的不多。
是他,做的太少。
陸錦航的手都在顫抖,“言言,是我錯了,是我錯了。”
“我錯了、對不起。”她重複著他的話,笑容淺嚐輒止地掛在嘴角,“你對我說這些話的次數,比你說愛我都要多。”
一段感情裏,道歉比示愛還要多。
這還算愛嗎。
陸錦航喉結一動,嗓子如同被人死死攥著,說不出一個字。
唐一琳在他懷中閉上眼,“若說出軌,你為莊宴清扇我巴掌,看起來不是更加有理有據麼。既然你也總是多疑,我也過得不開心,我們都覺得對方心裏有別人,那不如你就把我放在這裏,讓我和墨嵐走吧。你去娶你的莊大美人,圓了你姐姐你爸爸的心願,我也——”
男人的俊臉沉冷如霜,“不可能!”
他狠狠在她耳邊道:“言言,我不會放你走,不可能!”
唐一琳睜開眼,“那你不如殺了我吧,我替墨嵐死,也算是還顧況一條命。”
“別這樣,言言。”陸錦航盯著她,她眉眼間的冷漠和平淡仿佛一把刀,插碎了他的高傲,剩下七零八落的,全是卑微和慌亂,“別說這種話。”
他胡亂親吻著她的額角和碎發,還有……她腫脹的半邊側臉。
“那你肯放過墨嵐?”她問。
陸錦航見過太多女人。
在他麵前,打扮得光鮮亮麗,怎麼漂亮怎麼來。
隻有她。
從記憶中第一次出現在他視線裏,就是個邋遢又淩亂的麻煩精。
不會穿高跟鞋,不會化妝,活得比他一個男人都要粗糙。
也,總把自己弄得傷痕累累。
唐一琳笑看著他,像是衰敗前的曇花一現,那笑容晃了誰的眼,讓男人心頭一緊,隻想把天上的星星月亮都摘給她。
可她說的話,又是那麼的冷漠,“如果你還是想殺了他,我也攔不住你,就這一條賤命,大不了我陪他一起死。”
墨嵐的眸光微微一震,不可思議地看著陸錦航懷裏的女人。
她明明被他抱著,顯得小鳥依人,但身上的氣勢,卻分明是某種對峙到白熱化、不肯妥協退讓的淩厲。
她方才說,陪他一起死。
墨嵐的手心在發熱,溫度高得他自己都覺得燙。
雖然他知道,她這話,一是在和陸錦航賭氣,二是……因為顧況死了,她太難受,那種無法紓解的鬱結已然逼瘋了她,先後失去了紅桃、梅花、如今赫克托也生死未卜成了植物人,她還親手殺了顧況,所以,再也不能看著僅剩的墨嵐和霍格爾出一丁點意外。
但他還是無法避免地感覺到了欣喜。
與墨嵐的欣喜不同,陸錦航身上卻有陣陣寒意和戾氣在冒著尖刺,他額頭上的青筋跳動得厲害,“言言!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胡說什麼!”
唐一琳不閃不避,一雙褐瞳撞進他的眼底,激蕩開火花,“我要保他的命。他的罪,有法官來評定是非,倘若你今天當著我的麵殺了他,我恨你一輩子。”
那個“恨”字,咬得太重。
讓陸錦航心裏毫無防備地裂開一道縫隙,冷風簌簌地灌了進來,讓他一瞬間險些招架不住。
或許是她臉上的決絕刺痛了他的眼,他鳳眸微闔,勾唇,線條鋒利又冰冷,一如他從唇縫間推出來的字眼:“我從來沒說過我會為了其他女人恨你一輩子的話。言言,你明白,今天就算莊宴清真的死在這裏,我也不會把你怎麼樣。而你,卻要為了墨嵐許下這樣的重誓?”
他低低一笑,生硬地收斂著所有陰沉的情緒,盡量溫柔地哄她,“我知你心情不好,說話做事難免衝動。我就當沒聽到它,把這話收回去,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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