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男人語調陰鷙,“老子還要問他們要一個交代!”
他沉著臉,槍聲響徹雲霄,“殺進去!為弟兄們報仇!”
……
陸錦航沒回頭看門外坍塌的一切,也沒能繼續往前走,而是站在原地,大掌緊握成拳。
過了兩三秒鍾,才像緩過神來,麵無表情地踏進了地牢的深處。
這裏的血腥味無處發散,比外麵的修羅戰場顯得更加陰森恐怖,他緊皺著眉頭,視線掃過去——
牢房裏幾乎已經沒有活口了。
或者說,沒有完整的人了。
陸錦航心裏“咯噔”一聲,莫非宴清也已經……
他不是個膽小的人,但是看到這一幕,是個人都會出於本能地從心底深處生出寒顫和反胃。
男人濃眉一蹙,出聲喊道:“宴清!”
他以步槍撐著身體,沉穩的聲線持續擴散在地牢裏,打在四壁上又反彈回來:“宴清,你在不在?能不能聽見我說話?”
某個牢房裏,有鐵鏈摩擦著地板的聲音,猛地就到了他腳下。
陸錦航錯後一步,垂眸冷靜地打量著,卻發現是個已經被挖去雙眼割掉舌頭的男人,正抓著地牢的柵欄不停搖晃。
雙眼裏流出的不知是血還是淚。
他幾乎被震了下,這些年在商場廝殺什麼樣的血雨腥風沒見過,卻還是,小看了人心險惡。
能做出這種事的,究竟是何等牲畜不如的人!
他硬著心腸,提高聲音:“宴清!”
“錦……錦航?”
細若蚊聲。
陸錦航驀地回頭,在最不起眼的角落,發現了一雙好似枯井般盯著他看的眼睛。
那麼的小心翼翼,狼狽可憐。
他幾步上前,把她上下打量一番,發現她竟不像其他人被割舌挖眼卸掉手腳,而是完完整整地縮在角落裏,雖然瘦了不少,但好歹,沒有什麼缺憾。
不著痕跡地鬆了口氣,攥緊的指骨也輕輕舒展開,低聲道:“你沒事就好。”她若是出了事,他就更沒辦法向爺爺和大姐交差了。
莊宴清也不知道是受了怎樣的折磨,聽到這句其實沒什麼語氣的話,卻心口一緊,哭出聲來。
男人三下五除二地用槍杆挑開地牢虛掛著的鎖鏈,把她從牢裏放了出來。
莊宴清直接撲進他懷裏,瑟瑟發抖如同被獵鷹追擊的兔子,眼淚停不住地掉,“錦航,錦航,我就知道你會來救我的。我就知道你不會不要我的。我總算等到你了。”她越說越哽咽,越說聲音越低啞,“我總算等到你了,你帶我出去,帶我出去……”
陸錦航本想推開她,卻發現她的小腿幾乎被什麼貫穿,傷口潰爛,未加包紮。
怪不得剛才撲上來時力道不穩。
男人單手扶穩她,總覺得她的精神快要崩潰了,一直在絮絮叨叨地重複著這幾句話。
他也隻能應著,“我帶你出去。”
莊宴清仍然在發抖,“錦航,他們要殺了我,你再不來他們就要殺了我了!”
男人沉黑如玉的眸子裏倒映著四周的血光骸骨,掠過一絲秋霜般的寒芒,“誰?”
莊宴清埋頭在男人結實而肌理分明的胸前,抱著他勁瘦的腰,感受著男人小臂上凸起的肌肉線條裏蓄滿的充滿陽剛的力量,心頭總算踏實了些,發瘋的狀況也好轉許多,“他們……那些人……”
她回憶得很痛苦,不停搖頭,“他們要殺了我……”
“你見過他們了?”陸錦航猛地擒住她的手腕,視線犀利無比,“到底是誰抓的你?你已經見過那些人了,是嗎?”
莊宴清被他這沉鑄的嗓音嚇住,呆愣了兩秒。
陸錦航也意識到臉上的神色可能會嚇到精神脆弱的她,收勢住陰鬱和淩厲,生生逼出寡淡溫和的笑,“沒關係,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這件事我和東庭會想辦法解決,一定給你討回一個公道,嗯?”
她這才又哭出來,搖頭,“我不能說,我不敢說,她不會放過我……”
陸錦航把槍掛在肩上,不顧肩頭的傷,把女人淩空抱起,她瘦得感覺不到什麼重量。
他低眸望著她驚慌失措的臉,眸色晦暗,風雨雷電一同在那片曾經深沉不起風浪的海上肆虐張揚,“宴清,你說出來,說出來我們才能把他繩之以法。”
到時候她就是最重要的人證。
唯一一個,從這閻羅殿裏逃脫生還的人。
莊宴清拽著男人防彈衣上的繩索,哆嗦道:“那你會保護我嗎?你會保護我一輩子嗎?”
鐵門外,有人聽到這句話,推門的動作頓住。
陸錦航似有所覺,抬頭看了眼鐵門的方向。
“錦航,你會帶我出去的,是嗎?你不會讓他們再威脅我了,你會好好保護我的,是不是?”
懷裏的女人得不到安心的回答,一直不停地催促詢問。
男人眉宇間的褶皺深了幾許,受不了她在他懷裏胡鬧,這讓他根本沒辦法靜下心來觀察周圍的環境。
為了安撫她的情緒,他隻好道:“我會帶你出去,這次讓你遭遇這些,是我們陸家的失誤,以後,再也不會。”
莊宴清這才笑了,隻是那笑容還是牽強又蒼白,“那、那我就放心了。”
“現在可以告訴我了?”
女人猶豫了下,咬唇道:“是唐……唐……”
陸錦航眉心微不可察地跳了下,陰霾瞬間蓋滿了他一貫喜怒不形於色的俊美臉龐,“唐什麼?”
“是啊,唐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