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繃著嗓音,幾分沙啞:“就不能,想辦法跳過這一步,直接查出那人的IP嗎?”
“五年前沒立案調查過嗎?”霍無舟望著她,眼眸如山間的清泉,靜水流深,溫度寒涼,“查出的結果是什麼,你忘了嗎?”
唐一琳瞳孔一縮。
五年前,查出的結果,入侵地址是她的。
再加上那時候她一心想為莊忠澤的死贖罪,就這麼在法庭上心灰意冷地認了罪。
如今,想要翻案,談何容易。
唐一琳喃喃:“已經……太晚了嗎?”
赫克托嗤笑,“司法部門請的那幫廢物能查出什麼來?當年若不是他們不準嫌疑人的親友插手調查,我和老霍肯定親自去拆了那台電腦!”
霍無舟頷首,“所幸的是老祖宗回來了,但凡那人在電腦上留下任何蛛絲馬跡,就絕對逃不過老祖宗的法眼。”
唐一琳忍不住抬手在腦門上拍了兩下,“可這所有事,又和莊宴清有什麼關係呢?”
莊宴清是出了名的電腦白癡。
就像唐一琳對經濟、金融一竅不通一樣。
那張薄薄的金屬片被她攥進手心裏,四角硌著她的皮膚,她也仿佛感覺不到絲毫疼痛。
隻是望著窗外飛逝的景色沉思。
小蘭。
你用自己的性命換來的這條線索,究竟是什麼。
你在死之前最絕望最崩潰的時候想告訴我的,究竟是什麼……
金屬片沉默地躺在她的掌心,沒有絲毫回應。
一如唐一琳幾個小時前見到的那道焦黑的屍體。
心痛到幾乎承受不住。
良久,她閉上眼,輕輕道:“我等了五年,無所謂再多等這幾天。其他事情暫時先放一放,這幾天我想專心為小蘭處理後事。他生前狐朋狗友就多,最是喜歡熱鬧、受不得冷清,我們這次還是把葬禮辦的大一些,也算……”
赫克托瞧著女人閉著眼睛仍舊顯得緊皺的眼眉,喉嚨幹澀到說不出一個字。
霍無舟素來和蘭斯洛特不是一路人,交集甚少,連話都不多說。
可畢竟是朝夕相處了十幾年的夥伴。
就算他是鐵石心腸,如今也該裂開縫隙了。
他點頭,“好,我知道了,我會安排。”
唐一琳似有所覺,睜開眼簾,不動聲色地看向霍無舟隱忍淡漠的側臉。
其實她方才還想說,當年紅桃出事的時候,也正是她懷孕的時候。
陸錦航怕她情緒波動太大,傷了腹中的胎兒,所以沒有第一時間把紅桃去世的消息告訴她。
以至於,她錯過了紅桃下葬的日子,錯過了她的頭七,直到陸相思被“引產”之後,她才在萬念俱灰的悲慟中得知了這個噩耗。
她錯過了紅桃的葬禮,所以,這一次,梅花的葬禮,她說什麼也不會再耽誤。
但是今天聽了霍格爾說的、他對紅桃的感情以後,唐一琳忽然就不敢再在這個男人麵前隨意提起紅桃了。
死去的人可憐,活著的人,又何嚐不可憐。
……
唐一琳回到家裏時,天色已經很晚了。
陸相思還沒睡,坐在沙發上頻頻往外看,看到她時,葡萄般的大眼睛亮了亮,整個人像是雀躍起來。
卻,又硬生生地板住腳步,以輕描淡寫的口吻道:“你回來了。”
唐一琳看到她才覺得絞痛的心髒舒緩一些,把身上髒汙的外套褪下,衝她張開雙臂,“過來,讓媽媽抱抱。”
陸相思撇了下嘴,滿臉不情不願地走上前去,抱住她。
唐一琳滿足地喟歎一聲,“女兒真是媽媽的小棉襖。”
陸相思抬起眼簾,瞧著女人臉上顯而易見的疲倦,一句噎她的話到底還是沒忍心說出口,換成了幹巴巴的,“你,還好吧?”
唐一琳抱著她,沒睜眼,“不好。”
陸相思一愣。
她看出她不好了,卻沒想過她會這麼灑脫的承認自己不好。
“爸爸還沒回來,你先上去洗個澡吃點東西,他可能過一會兒就……”
女人沉重的眼瞼這才掀了掀,杏眸裏笑意散得一幹二淨,“他還沒回來?”
瞥了眼不遠處的表盤,九點半都過了。
唐一琳麵不改色地起身,捏了下女孩的臉蛋,“我先上去洗個澡,你也回去睡覺,把你的作息時間好好調回來,過幾天送你回學校,嗯?”
女孩一怔,欣喜遮掩不住,“真的?”
“嗯,真的。”
唐一琳說完,就扶著樓梯回了臥室。
衣服都沒換,就一頭紮進柔軟的床褥裏。
身體緩緩下沉,被褥做工精細的麵料從四麵八方把她包裹住,她一瞬間窒息得喘不上氣。心底鋪展開的痛和難過翻湧成災,傳導進神經,刺著她從上到下的每一根血管,每一寸皮膚。
她就這麼呆呆地看著天花板。
那些原本暗色的紋理,不明顯勾勒在壁紙上,都快被她數得一清二楚了。
他還是沒有回來。
就像曾經她單方麵喜歡他的時候。
他也是這樣忙碌。
每天經常要等到午夜過後才會回來,天不亮,就又起床要去上班。
唐一琳總會埋怨,為什麼堂堂一個總裁當得如此窩囊,好像比工地搬磚的人還要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