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姨抿了下唇,回答:“剛才我是想上樓叫您起來的,我也勸了唐小姐好半天。”
“可是她說不用勸她,也別去叫醒我。”男人平淡地接腔,語調裏不含太多抑揚頓挫,緩緩的,慢慢的。
陳姨卻差點哭出來,“是,唐小姐說不想鬧得太難看,所以攔著我,不讓我去叫您起床。”
不想鬧得太難看?
男人握著筷子的手頓了頓,唇邊笑意渺茫。
她是有多怕他會反悔。
又是下了多大的決心,無論如何也要離開?
陸錦航放下筷子,閉眼按住發脹的太陽穴,“你今天可以提前下班了,走吧。”
陳姨欲言又止,到底還是長長歎了口氣,收拾好東西離開了。
陽光下,他就保持著這個姿勢,很久沒再動過。
忽然別墅的門響了響,有人步子輕緩地走了進來。
陸錦航沒睜眼,不耐道:“不是讓你下班嗎?這個月的薪水聯係宋井去領,以後也不必回來了。”
那人沒動。
沒離開也沒說話。
陸錦航心裏的躁意滋生得更多,再也壓製不住,揚手把麵前桌上的東西掃落,暴怒道:“滾出去,聽不明白?!”
話音一落,卻看清了不遠處亭亭玉立的女人。
細小的塵埃漂浮在空氣裏,在明亮的光線中格外明晰。
恰如她那張能陡然扣動誰心弦的臉。
唐一琳。
陸錦航幾乎聽到自己的心髒裏傳來重重的響聲,他從座椅上站起來,表情有一瞬間的緊張無措。
下一秒,重新歸於沉靜,“怎麼,又不想走了?”
他銳利的眸光緊緊攫著她的臉,片刻也不放鬆,“後悔了?”
“如果你現在後悔,我還——”
“陸錦航。”女人打斷她,莞爾淺笑,“我有點東西沒拿。”
男人擰了眉。
“昨天我陪你不眠不休地做了一晚上,你是不是該把第四冊書給我了?”唐一琳平靜開口,聽不出喜怒。
一番話,卻教男人僵立在原地,“你回來就是為了說這個?”
“嗯。”女人靜靜嫋嫋道,“你是商人,你不吃虧,我也不是傻子。”
心底最後一分渺然的希冀被無情碾碎。
陸錦航幾乎能感覺到神經一根一根崩裂。
虧他在看到她去而複返的那一霎,被一種莫大的喜悅衝昏了頭。
她一定不知道他差一點就上前抱住她。
她一定不知道這一個早晨他胸腔裏膨脹的懊惱痛悔快要把他活活壓死。
她一定不知道,他愛她。
“嗬。”
他薄唇一勾,放開了手。
徹徹底底的,放開了手。
男人閉了下眼,重新睜開。
眸間被掃蕩一空,什麼都不剩下。
唐一琳目送著他走上書房,聽到保險櫃被打開的聲音,又看到他拿著一冊書下來。
“你的臉是被誰打了嗎?出去一趟就腫成這樣?”他的聲音很啞,不知抽了多少煙。
唐一琳也有一搭沒一搭地和他聊著,“我就算毀容了也和你沒關係,你有那個時間多關心關心你的未婚妻每天在做什麼吧。”
又是未婚妻。
陸錦航聽她說這話已經快聽得上火了,便也沒細想她話裏的深意。
他眸子一眯,“你不用再把我往她身上推了。”
頓了頓,又道:“我再問你最後一遍。”
男人的臉色格外沉凝認真,視線亦是紋絲不動地落在她身上,“唐一琳,你當真要走?”
唐一琳摸了摸自己臉上腫起的地方,渾身上下都還酸軟著沒有太多力氣,可她下意識有些驚疑,打量著他,“你又要反悔了嗎?”
她這不是直麵的回答。
可是也足夠任何一個智力正常的人明白她的言外之意。
男人緩緩抬手,不輕不重地把書摔在她懷裏,甚至沒再看她一眼,薄唇輕啟,最後一個字是:
“滾。”
唐一琳接住他扔過來的書。
沉甸甸的,好像彙集了誰一生的心血。
“等我用完,托人給你送——”
“隨你。”陸錦航打斷她,背影冷峻地一步步上樓。
唐一琳又一次目送著他。
這感覺很微妙。
明明她才是要離開的那個。
卻看到的總是他的背影。
有些人,就是害怕告別,如他,如她。
她抱緊懷裏的書,轉身離開。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的身影消失在別墅的小徑上以後,上樓的男人停住了腳步。
他一隻手搭在扶手上,彎下腰去,一貫挺拔如山的身姿佝僂得像再也承受不住。
他也終是沒有回頭,唯獨那雙從來冷寂而深邃的眼睛裏,漸漸泛上一絲水光。
我輸給你了。
唐一琳。
輸給了你的眼淚,你的難過。
在我最愛你的時候。
每一次,你卻都隻留給我“放手”這一個選擇。
也許感情的世界裏本就沒有公平。
我也總算懂了你的傷心。
這是絕望嗎。
是嗎。
……
唐一琳走出了別墅大門,門外,一輛轎車停在那裏。
車裏的女人有傾國之色,墨鏡掛在巴掌大的臉上,挑起嘴唇笑望著她,“結束了?”
唐一琳點頭,“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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