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克托張了張嘴,“老祖宗……”
“這點事難不倒老子。”唐一琳朝他擠眉弄眼,“五年前我就來過一回了,論流程,我比他們熟。”
霍無舟沒搭話,眼神卻也深了。
那邊的車門紛紛打開,身居高位的董事們逐一下了車。
最後一輛車裏,宋井看著男人深沉莫測的臉,試探道:“陸總,到了。您不進去嗎?”
男人幽深的視線透過車窗,落在盡頭那個單薄瘦弱的女人身上。
薄唇輕啟,兩個字靜靜流進空氣:“不了。”
唐一琳與墨嵐安排好的律師團一起進了法院大門,David也在警方的押解下在她身後隨行。
一場官司,宋井坐在車裏都感受到了什麼叫度秒如年。
因為車裏的氣氛,相比於法院裏,可能更肅穆沉冷。
律師們早有準備,David也對罪行供認不諱。
這一場被告翻身的仗打得可謂是精彩至極,原告方措手不及,完全怔在那裏。
最後唐一琳眉眼薄涼地睨著對麵明顯還想再說點什麼的原告律師,淡聲道:“差不多了吧?”
“證據,證人,罪犯,都在這裏。”她道,“再往我身上潑髒水,可就有點難看了。”
幾位律師麵麵相覷,“這……”
“還是我需要給各位留點時間,讓你們想想還能編出什麼話來?”
她擲地有聲的一句,令所有人心頭一震。
“不僅殺人放火是犯法的,誣告良民也會被判刑,各位……不會是打算知法犯法吧?”
……
唐一琳忘不了那天她從法院出來,走在被陽光曬得發亮的大理石台階上,整個人暈暈乎乎像中了暑一樣的感覺。
其他人都散了,等她的人也被攔在法院門外。
偌大的天地間仿佛隻剩下她一個人。
她坐在石階的最後的一級上,低著頭,臉埋進了膝蓋。
眼淚一滴一滴地掉了下去。
幾個星期來壓在心上的大石頭終於被搬開,她仍能回憶起那一寸寸滲進心底的絕望快要將她逼瘋的感覺。
有人一步步踏著萬丈金光而來,停在她麵前,一道影子,籠罩在她頭頂。
“剛才不是伶牙俐齒的,現在自己躲在這裏哭什麼?”低沉的嗓音,緊繃,“害怕?”
唐一琳一怔,抬頭,男人站在她麵前不到半步的距離,逆著光,身形高大偉岸。
她想也不想就收住了眼淚,起身,繞開他準備離去。
卻被他猛地攥住了手腕,“言言。”
唐一琳深呼吸,轉頭看向他,一字一字道:“看到我無罪開釋站在這裏,是不是很讓你失望啊,陸錦航?”
他冷靜克製的俊臉上漫開很濃的霧靄,鳳眸也深深的,喉結上下一動,“沒有。”
“沒有嗎?”唐一琳抽回手,淡笑,“也對,你已經和莊宴清訂婚了,婚事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多不多我這一份聘禮好像也不怎麼重要。”
說完,她揚起臉,與他對視,譏誚道:“恭喜你得償所願、抱得美人歸。”
“夫妻一場,沒什麼可送你的。”唐一琳自顧自地說著,伸向左手,取下無名指上的戒指,聲調的抑揚頓挫都未曾改變,平靜得冷漠,“這個還你,雖然拿去送她好像有點辱沒莊大明星的身份。不過你若是告訴她,你連這個都從我手裏討回去了,她必定高興得晚上多讓你睡兩次。”
陸錦航就這麼看著她取下戒指的動作,一氣嗬成,半點猶豫都沒有。
卻好似,生生從他心尖摘走了什麼。
他沒有接,隻道:“跟我回家。”
“回家?”唐一琳一笑,“你說那個有錢人圈養情婦的地方嗎?”
男人俊容猛地沉下,“你……”
“我聽說了。”她收斂起笑容,麵不改色地平視著前方,連點餘光都沒分給他,“沒什麼事我先走了,墨嵐還在等我。”
“你要去找他?”陸錦航問,隻覺得每個字都絞著他的心髒,“你要和他走?”
唐一琳懶得給他解釋她回歐洲是去找她爹媽。
反正在外人看來也沒什麼分別。
不過若是這樣能讓陸錦航死心,倒也不妨就裝一次糊塗。
於是懶洋洋地一笑,“是啊。他替我洗脫了冤屈,我跟他走,很奇怪?”
“言言。”男人驀地展臂把她整個人都扣進了懷裏。
法院大門外,墨嵐雙指取下嘴裏的煙蒂,不悅地看向守門的武警,“我們不能進去,為什麼他可以?”
武警門衛低聲道:“這位先生您有所不知,那可是陸市長家的公子,我也不好攔的。”
雖然他也不能幹擾執法和審判,但是放他進去找個人,那還不就是門衛點點頭的事情麼?
顧況心有不甘,手摸向腰間,墨嵐很快發現他的動作,厲聲道:“回車上去!”
在武警麵前動刀動槍,他是沒帶腦子出來?
“姓陸的還有臉纏著老大,真是——”顧況罵都不知道該怎麼罵了。
不遠處,男人正如他所說,緊緊箍著唐一琳不肯放手。
“非走不可?”他的聲線繞在她耳邊。
唐一琳對這個懷抱發自內心的抵觸,冷聲道:“鬆開。”
“言言。”
“我叫你鬆開,聽不見?”
男人頓了下,似有所顧慮,放開了她。
可她卻沒走,而是靜靜站在原地,就這麼側過頭望向他。
褐色的瞳孔裏沒有溫度,也不帶一絲波瀾起伏,“陸錦航,我真的挺不明白你的。”
她的話讓他身形一僵。
唐一琳把玩著指尖的戒指,徐徐笑道:“你是人格分裂還是怎麼?一會兒一個樣子,不累嗎?”
“一個多星期前在醫院裏不由分說便要告我,口口聲聲準我請律師,卻把我一個沒災沒病的大活人關在重症監護室裏,一關就是好幾天。別說是律師,我連蒼蠅都他媽沒結識一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