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大掌微攥,襯衫下的小臂肌肉繃緊,青筋突起。
心,仿佛被人一刀一刀淩遲。
可露在麵上的,隻剩下不動聲色的冷笑,“你以為我和你一樣野蠻?為了搶個女人,大鬧人家的婚禮,槍口都指在新郎官腦袋上了也沒把他崩死,最後自己居然挨了一槍躺了半個月。江大公子莫非覺得很光彩很自豪?”
江一言臉色陡然變差了,薄唇一勾,弧度鋒利,“你如果不希望江家和陸家的情誼到此為止,最好說話注意點。”
男人平視著前方,視野裏完全沒有江一言的存在,也學著他的樣子,桀驁地勾唇,“是嗎?陸七七雖然大我二十多歲,但論輩分,她是我堂姐。而你,卻得叫她一聲嬸嬸,我和你之間怎麼論,無需我多說。”
說到這裏,他總算正眼望向江一言,“答應我的事,不要忘記。”
江一言被他那眼神中不驚不怒的平淡與死寂所震懾。
一愣神的功夫,男人卻已經離開了。
……
墨嵐在唐一琳的臥室中,為她倒了杯水,溫聲問:“身體好些了?”
她也不矯情,就這麼被他喂了水,輕慢一笑,“好多了。”
墨嵐將水杯放在床頭櫃上,不期然,餘光卻碰到了她手腕上的傷疤。
他眸色一深,忽然擒住了她的皓腕,“我送你的手繩呢?”
唐一琳還是漠然地挽著唇梢的笑,“不知道啊,什麼時候丟了吧。”
“丟了?”墨嵐的眉頭越皺越緊,“你不知道那是——”
“那是你去佛寺裏求的,大師說那東西能給我帶來好運,還能驅邪保平安。”唐一琳把他說過的話原封不動的重複給他聽,臉上神色懶洋洋的,卻不怎麼走心,“我記著呢,所以呢?”
墨嵐失神望著。
良久,鬆了手,喉結滾動,低聲道:“沒什麼,丟了便丟了吧。”
他從沒告訴過她,那年她為顧況擋刀,自己被人切中了手腕上的靜脈險些喪命。
他害怕又無助,這輩子第一次體會到那種難以言喻的慌張。
可是那年的墨嵐,也無非就是個十幾歲的毛頭小子。
隻好聯係了唐氏夫妻,自己惶惶不安地坐在手術室外的樓道裏等。
等著等著,他卻驀地起身,往外跑去,打了一輛車,上了山。
榕城東郊是綿延的山脈,有幾處佛寺。
每年正月裏,都會有不少信佛的老人、或是善男信女們上山燒香拜佛。
而每個誠心拜過的人,也都最後有了善果。
他到的時候已是黃昏,便匍匐在山門前,一步一叩首地拾級走了一百多級青石台階。
最後磕得額前出了淤血,也半聲不吭,隻求方丈能給他個保平安的東西。
方丈看他有靈氣,就叫他到香客們平日裏買佛具的偏廳裏挑上些開過光的“靈物”。
他想也不想,挑了根保平安的繩串。
臨走前,腳步一頓,又問:“方丈,有沒有求姻緣的?”
“有倒是有。”方丈慢條斯理道,“不過這繩結已經打好,你難道還要……”
“我要!”
方丈在他的百般堅持下,無奈給了他一根紅繩,又雙手合十叮囑他:“浮世姻緣早有天命定數,小施主,切莫執念太深。”
墨嵐敷衍著道了句謝,回到醫院,用了一整晚的時間,將那根紅繩編入了替她求的平安繩裏。
沒過兩天,唐一琳就醒來了。
墨嵐大喜過望,在她拆了繃帶後,立馬將那繩串套在了她手上。
“不許摘下來。”他那時候這樣說,“聽見了沒?”
唐一琳抬手舉在眼前看了許久,大大咧咧地嫌棄,“這麼醜啊。”
而後又瞥他一眼,不解,“你腦門上回事?被人揍了?”
墨嵐什麼都沒說,隻握緊了她的手,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句什麼。
時隔太久,唐一琳早不記得他那句話了。
可是墨嵐卻沒有一刻忘過。
他說的是——
“這裏麵有我們的緣分,言言,不要摘下來。”
很久之後墨嵐想起這一幕,才明白原來那場命中注定的大火,或許,一開始就是因他起。
為的,便是斷他這無妄無涯的情根。
而方丈那句話,也成了他人生的最後時刻裏,分分秒秒回響在耳畔的聲音:
“切莫,執念太深。”
可惜,如今的墨嵐,還不懂。
他還在出神,唐一琳已然不耐煩,“你到底來幹什麼的?”她眉眼間是涼薄與嘲弄交織的神色,“大老遠從英國跑回來,就是問我那根繩丟哪了?”
墨嵐收回思緒,鬆開她的手,溫聲道:“言言,置氣對身體不好。”
“嗯,我知道置氣對身體不好,可是殺人犯法呀。”她皮笑肉不笑,“要是殺人不犯法,我一刀捅死你,也省得自己跟自己生氣了。”
墨嵐失笑,揉了揉她的頭發。
唐一琳也沒躲,就任他揉著。
他們二人之間是早已超越了朋友與愛人的親情,他的懷抱占據了她整整一個蒼白又落寞的童年。
就算有再深的隔閡,她也出自本能的不會拒絕他的觸碰,像對兄長,像對父親。
“你知道,我想針對的人一直都是陸錦航。”墨嵐開口解釋,“我從來,沒想過要害你。”
他的目光很深,落在人心底沉甸甸的,“言言,信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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