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錦航認識她許多年,從未想過這樣的神情會在她那張向來不把世事放在心上的女人眼中。
可,她又有什麼資格恨。
“唐一琳。”他最後叫了她的名字。
唐一琳卻決然轉身,從綁匪手中接過被綁住的莊宴清,用刀抵住她的脖子,“我愛過你,陸錦航。”
這是她對他說的最後一句。
“走。”唐一琳閉了下眼,低聲在莊宴清耳畔道,“到你父親墓前去,我要在那裏親手殺了你,給我女兒償命。”
莊宴清一怔,說不上來為什麼,竟覺得她這句話的語氣與方才的癲狂狠毒……有些許不同。
她半推半就地在唐一琳的脅迫下走到了C區。
綁匪緊跟在後。
唐一琳餘光似不經意一掃,隻見綁匪頭子從兜裏掏出一個小型遙控器。
她的眸光一緊,是引爆器。
或許是知道莊宴清死了,他們今天也走不出這片墓地。
所以打算在莊宴清死去後,和她同歸於盡吧。
墓地分ABC三個區,C區已經是相當靠裏麵的位置了。
自然,也就臨著那一片深不見底的淵穀。
唐一琳突然笑了,“莊宴清,你說我把你吊在那邊的吊橋上,再一刀刀劃花你的臉,你是疼得多,還是怕得多?”
綁匪們麵麵相覷,紛紛打了個寒顫。
莊宴清咬牙,“唐一琳,我今天既然落在你手上……”
“落在我手上讓你很不痛快嗎?”唐一琳還是笑著,已經把她帶到了吊橋附近,“算你活該倒黴,怕是要不痛快一輩子了。”
莊宴清無端感覺到手上被綁著的地方好像鬆了不少。
她心裏迅速閃過什麼不可思議的念頭——
這座橋隻有短短五米,連接著另一座無人居住的野山。
以一個成年人的速度來說,拚盡全力,大約不到三秒鍾就可以跑過去。
“我數一二三。”女人平靜的聲音自她身後傳來,與平常的尖酸刻薄或是漫不經心都不同,聲音雖不大,卻像陸錦航那般,有種不容置疑和反抗的力道,“往前跑,不要回頭。如果有人追你,你就自求多福吧。”
莊宴清倒吸了一口涼氣,還沒來得及拒絕,就聽身後的女人輕輕數了三個數:“一、二、三——”
求生的欲望讓她來不及多想,在三落定的一刹那就大步跑向了那邊。
而後,也許隻是短短一秒鍾後,身後傳來巨大的爆炸聲。
莊宴清像被定住了雙腳,再也跑不動一步。
她站在孤山的懸崖邊,難以置信地回過頭來。
氣流衝毀了吊橋,橋身搖搖欲墜,最終掉進了萬丈懸崖裏。
瞳孔先是緩緩放大,而後突然縮緊。
唐一琳……
她的手顫抖地摸向自己腰間。
腰帶上有一把在慌亂中歪歪斜斜插進去的刀。
想是唐一琳在最後一秒插在了這裏給她防身用的。
——落在我手上讓你很不痛快嗎?
——算你活該倒黴,怕是要不痛快一輩子了。
是嗬。還有什麼比被自己的仇敵救了,更讓人不痛快的事情?
唐一琳。
莊宴清咬牙念著這三個字,你以為這樣就能抵消你害死我父親的血海深仇嗎?
不可能。
……
爆炸聲在墓園中響起的時候,陸錦航臉色一變,心髒如同被什麼狠狠碾壓而過,想也不想就要衝進去。
卻被雷霆的狙擊手們攔了下來,“陸公子,前入口和墓地已經全都被炸毀了,我們頭兒已經調來了救援直升機,可以在對麵的野山著陸,再搭橋進入墓園後門。我們去就可以了,頭兒有吩咐,您身體剛好,還是在這裏等著吧。”
“我過去。”陸錦航說得斬釘截鐵,“我要看看裏麵的情況怎麼樣。”
人是生是死。
是生,是死……
陸錦航隻覺得腦海裏很多東西隨著那劇烈的爆炸聲一起被攪得天翻地覆,揚起的塵埃填滿了他的心和腦子,讓他連思考的能力都被一並剝削了。
“陸公子。”雷霆的副隊長歎了口氣,很委婉的勸道,“這種程度的爆炸雖然不算大,但是像墓碑石之類的東西被氣流崩開,很容易對人造成二次傷害……”
“我不想聽這些廢話。”男人攥緊了拳頭,骨節拉扯的聲音清晰可聞,“裏麵的人如果有事,你們這群廢物一個都別想脫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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